冉凌寒虽然带着无无一路急赶,到底未能于天黑前抵达稻香村。两人只能挑了一个背风的小山丘,在这朗月星空之下露宿一夜。
无无只身坐于小山丘坡顶,呆望着墨黑夜空中的一弯冷月,配上清冷微寒的空气,竟莫名生出一抹凄凉。她记得忘忧酒馆外的阵法亦是一片山坡,同样有明月,所不同的是,那里有山花烂漫,有微醺暖风,还有……彼墨。
雪腻小手轻轻拉开随身斜挎的小包,缓缓取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的拆开,一个翩翩白衣公子的糖人正静静躺在里面。
“彼墨……”无无喃喃低语,她发觉自己越来越思念彼墨,想念那把为自己翻土的白玉小铲,想念那抹温润浅笑,想念那双时常轻抚自己的如玉大手。而且今日她心中产生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疑惑,自己当真喜欢寒哥哥吗?
无无扭着小身子,看向不远处正在烤野味的男人,水润明眸透出深深迷茫。白日间他们去讨水喝的那户人家院子中,有一棵已经失去生机的老桃树,自己给了它一丝灵力,瞬间满树花开。老婆婆激动满目泪光,自屋子中搀扶出一位身有残疾的老爷爷。后来她才知晓,老婆婆与老爷爷在年轻时经历过一场祝融之灾。
俊郎英挺的青年为了救出自己新婚不久的妻子,义无反顾冲入了被熊熊烈焰包围的房屋。妻子终是获救了,但那个青年却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双目失明,咽喉受浓烟熏烤,再也发出任何声音。这是两个不幸之人,却又同时是幸运之人,因为他们不离不弃的相依相守了五十载。
老婆婆搀扶着老爷爷,细细描述桃花突然盛开的奇迹,介绍过路讨水喝的一对年轻男女。
无无瞧着老婆婆满心欢喜的模样,竟觉出几分少女的娇俏可爱,甚至连原本略微沙哑的声音亦变得轻快灵动,再瞧老爷爷,虽然他看不见亦无法言语,却一直耐心听着老婆婆的每一句话,时不时点头回应,布满狰狞疤痕的脸上始终挂满笑意。
落英纷飞的桃树下,一对相互搀扶的身影,一人耐心细致的喃喃叙说,另一人默默无言的专心聆听,从身姿玉立说到了佝偻蹒跚,从青丝墨发说到了白发苍苍,看他们的神情却无半点不耐厌烦,只有满满的幸福温暖。
无无感觉心中有一股难言的悸动,仿佛自己亦有过这样一份守护陪伴。但是她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力量促使老婆婆能够如此心甘情愿与老爷爷厮守到白头?难道与她一般,亦是心动吗?
老婆婆似乎看出了无无的疑惑,温柔和蔼的缓声说道:“孩子,无需疑惑,这便是真爱该有的模样。当你遇到心中真爱之时,你会发觉无论经历何种磨难,无论他变成何种模样,你都只有在他身边才能心安平静,高兴时第一个想到的是他,悲伤时,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记得他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哪怕只分开一日,亦会因思念而心慌意乱,这个人便是你心中挚爱。”
无无轻轻抚摸着小糖人,眼前浮现出一幕幕与彼墨在一起的点滴画面,老婆婆的话令她无比疑惑,随着离开忘忧酒馆的时日愈久,她心中对彼墨的思念便愈加强烈,每时每刻,无论做任何事情,皆会想到彼墨。但她的心动之人分明是寒哥哥,还因他的故事酝出了七彩仙露,怎么会有错呢?
冉凌寒已经在无无身后站了许久,看着她迷茫苦恼的模样,心中喟然长叹,缓缓行至小丫头身旁坐下,低声问道:“在想彼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