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欢迎来到忘忧酒馆,请坐。”
随着淡淡的柔和男声响起,一名身着月白长衫,温润如玉的男子从楠木酒案后走了出来。
“这里是忘忧酒馆?”
“不错,客官,你便是今夜的客人,一个故事换一盅忘忧。”
冉凌寒眸光微动,扫视了一圈这间传说中无比神秘的酒馆。
此地空间并不大,四角燃着烛台,巨大的楠木酒案摆于正中将屋子分隔两半,一侧放了一张长木凳,另一侧有许多酒具。
“这里当真是忘忧酒馆?”略带沙哑的低沉声音仍透出诸多怀疑。
白衣男子莞尔浅笑,盛世俊颜上多了些许了然,清浅的淡声说道:“客官若不信亦无妨,走出酒馆便会忘却此地一切。”
冉凌寒眸光锐利的盯着白衣男子看了许久,才又再次冷声开口问道:“你是仙人?”
白衣男子但笑不语。
“喝下忘忧酒,当真可以忘却忧愁?”
“可以。”
“你是何人?”
“我是酒馆主人,名叫彼墨。”
“只需一个故事即可换得忘忧吗?”
彼墨微微颔首,眸光柔和,轻声说道:“忘忧酒馆喝忘忧,愁绪随风心无忧,本店童叟无欺,客官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冉凌寒眉头紧蹙,片刻之后取下帏帽坐到了长木凳之上,追风剑亦随手竖于酒案边。
“好,我便讲讲此生最痛最悲之事。”
无无轻晃叶片稍稍扭着身子,看向今夜讲故事之人。年轻俊郎的面容上满是凄苦悲凉,深邃星眸中透出孤独心伤。这必定是个感人的故事,无无心中如此想着,精神亦集中了一些。
冉凌寒盯着酒案上某个点呆呆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沉声说道:“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她名叫紫苏,是师傅的独女。我是孤儿,自小被师傅收养,与紫苏一起习武,一起长大,感情极好,她亦是我此生挚爱。我们约定待她年满十八,我便向师傅提亲,娶她为妻。”
说到此处,冉凌寒突然顿住,神色痛苦,原本冷冽的眸中透出浓浓哀伤。
无无心想,又是一个男女之间的哀怨故事,唉……那个叫作爱情的东西究竟是怎么样的呢?她轻晃了晃散出点点荧光的叶片,娇嫩的梗茎侧向一边,仿若一名正歪着小脑袋沉思的俏皮女子。
彼墨的唇角勾出一抹柔柔笑意,伸出如玉大手轻抚无无荧绿色的叶片,眸中尽是宠溺。
冉凌寒似是完全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静默许久之后才自语般喃喃说道:“三年前,紫苏正值二八,师傅宿敌上门约战,对方实力强劲且心狠手辣,如若不敌必定是灭门之灾,师傅与我不愿紫苏牵连其中,故瞒下此事,欲将她送走。但那个傻丫头无论如何皆不愿离开,我焦急无比,满心只想她能平安,便做了一件混账至极的蠢事……我……”
冉凌寒突然用拳头狠狠捶向酒案,发出“嘭”一声巨响,略显凌乱的发丝落下几缕,遮住此刻已青筋暴突的面容,他牙关紧咬,双目通红,甚至隐有泪光浮动。
无无认真的看着那个痛苦至极的男人,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在飘荡,仿佛有什么勾动了某个久远的记忆,却又朦朦胧胧看不清。
彼墨感知到无无低落的情绪,薄唇微抿,眸中精光浮动,再次抬手轻抚两瓣叶片,动作越发轻柔爱怜,似在安慰。
冉凌寒深吸了几口气,稍稍整理情绪,低哑着声音继续说道:“我见紫苏如此执拗,又气又急,便干了一件此生最错最大的蠢事,我寻来一名女子演了一场移情别恋的假戏,想要激她伤心离去。但……但那个傻丫头实在太傻了,她心灰意冷之下仍然放不下我这个混蛋,竟欲与师门仇敌同归于尽成全我与那名女子,原来她早已知晓宿敌之事,紫苏,你太傻了,太傻了,我从未变过心,我只想你能平安,只想你能好好活着。”
俗语有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一抹清泪自冉凌寒眼角滑落,他虽未失声痛哭,但这无言的哭泣越发令人心碎。
无无感觉心中的悲伤已经到了极致,尤其是冉凌寒最后嘶吼出的那句话:我只想你能好好活着。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听过同样的话语,她想哭,但她是一株仙草,只有仙露没有眼泪。
彼墨看向无无的眼眸陡然深沉,向来云淡风轻的气息亦起伏不定,在那两瓣肥嫩可爱的叶片之中,赫然是一滴闪耀七彩光芒的仙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