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情急之间曲难舒也未细想雷欣与金家主最后为何会将目光投向自己,可事到如今纵是反悔也已不及。只听这道炸响突兀出现在每个人脑中,一时之间,曲难舒就成了众矢之的。
太子目光深邃,蹙眉道:“怎么?难道你也觉得本宫有错?”
曲难舒缓缓起身,懒洋洋道:“正是!”
“方兄不可!”袁清飞一把扯住曲难舒的衣袖,只用两人才能听及的声音焦急道:“太子嗜杀成性……”
曲难舒听出其语气中的担忧,心中也不由对其正视了几分。难以想象,曾经言语刻薄对自己处处挖苦的人在面对危机时也会如此。心念及此,曲难舒又抬头看向一旁的金家主众人,却只瞧见他们慌忙躲闪的目光,真是讽刺。
“哈哈!自古忠言逆耳方为社稷根本,本宫今日便要听个明白,你且来分说。”
话闭,太子颇为兴奋的转过身,竟大剌剌的抢去了二皇子的座位,气的后者是一阵手脚发颤又发作不得,竟也转身喝到:“滚下去!”他这一声喝特意不指名道姓,太子只当不曾听见,旁侧那黑脸道人便没了这等气魄,丧家之犬般被扯着领子扔了开去。
曲难舒见状拍了拍袁清飞肩膀,不卑不亢道:“我尚未比过,何来罗氏胜出一说?”
满场闻言俱是怔愣,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去,刚刚那个在擂台上左支右绌,跳梁小丑般的废物竟然想与楚三比试?
“哈哈,这个憨货……”
“还嫌丢人不够到家……”
“不见得啊,这小子聪明的很,太子当前,试问历代草莽有几个不是以性命博出身……”
周遭顿时响起连片嘲讽,场面比起先前几场打斗更自不遑多让。
太子瞧不出端倪,便摆手笑道“有趣有趣,小三,那你便陪他走上三招!”此时的太子根本懒得去遮掩什么,显然对二皇子帮衬金家一事了如指掌,这才特意安排了楚三这么个人。
“末将遵命!”楚三单膝跪地,军令如山倒,太子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三招不胜,那便要军法处置!
曲难舒见状暗自叹息了一声,金家枉自以为靠上了二殿下这株大树,殊不知太子早已挥刀霍霍。
抛去思绪,曲难舒一步迈出,脚踏实地的一步,不再像适才那般招摇过市。可他才迈出两步,不远处突然传来叮叮几声,只见黑老三手里捧着个玄龟甲壳自顾嗫嚅道:“血光之灾啊,血光之灾~”
身旁几人见状如避蛇蝎,巴不得将这丧门星一脚踹飞。曲难舒早已觉得这黑老三并非常人,脚步一顿笑道:“敢问道长此卦算得是什么?”
黑老三仍旧望着甲壳目不转睛,应道:“雁莽星过境,血光冲天,今日怕是要血溅三尺了啊!”
曲难舒又道:“不知道长可否帮我也算上一卦?”
黑老三反手收了玄龟,拧眉问道:“你想算什么?”
“小子鲁莽,还请道长帮我算算,何为红尘?如今又在何方?”
黑老三啐道:“呸!我记起你了,又要寻老道开心?红尘就是红尘啊,不正在你我脚下吗!恁的来消遣道爷。”
曲难舒闻言如遭雷击,重复嗫嚅道:“在我脚下,红尘就是红尘……”
“你修你的道,与为师何干……”
夜苍的身影同时出现在眼前,挥袖续道:“可还记得你八岁入门时,你曾问及龙鹤的修为,为师为何不答,却又因何打你手背吗……”
……
“轰!”
曲难舒一脚踏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他已是一步跨过数丈距离,嘴里呢喃道:“师尊你却是将徒儿实实在在的坑了一把啊,红尘就本心!”
曲难舒身法如此诡异,楚三见状不由勃然色变,手印连闪间喝道:“万佛朝宗!”
曲难舒兀自揣度真义,自言自语道:“既然脚下就是红尘,那我便一脚踏破!”
“轰!”
话闭曲难舒再次一脚踏下,如出一辙的环形气浪滚滚而出,排山倒海般扩散向四周。
楚三早已想到此节,适才雷欣用过的招数其实很好破解,那就是不去理睬。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同样的招数在不同的人手中施展出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只见曲难舒一脚之力生生震碎了脚下丈许石板,如同波浪般鼓荡而起,劈头盖脸的激射向二十四个楚三。
而后者刹那间所抉择的结果,就是被无数碎石攒射,身体更是如同麻袋般抛飞开去,险险落在了擂台边缘。
一口鲜血冲上喉头,楚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而先前嘲笑曲难舒的众人更是惊掉了一地下巴,曲难舒所展现的实力似乎已经达到了真灵境巅峰。
“红尘法,世人皆可得……”曲难舒早已到了忘我的境界,嘴中仍旧呢喃着临行前夜苍所说的话语。只是他根本未曾注意,上首的太子,明目张胆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楚三见状抖一激灵,浑身真元鼓荡,灵器铜钟飞速放大,比之先前更是涨大两倍不止。
“修罗地狱!”
“铛!”
振聋发聩间,铜钟金光大放笔直落地,将曲难舒整个吞没,其上更是流溢着无数神秘符文,随着楚三逐渐上扬的嘴角,符文愈加纷呈。
“炼化。”
……
周遭陷入一片死寂,
诸人尽皆一眨不眨的望着纹丝不动的铜钟,足足过了数息才有人小声议论道:
“怎么没动静了?”
“是不是被压死了?”
“是啊,是啊,这个大钟都有两层楼高了,就算是老虎也扛不住啊……”
而此时的金家主,正一手死死按在袁清飞的肩膀上,后者动弹不得,只急得面色通红。
“突!”
便在此时,一道不算高亢的声响突兀响起,旁人不知底细,楚三却是变了脸色。
“突!”
楚三一口鲜血逆喉而出。
“突……”
楚三一跤坐倒,一人蓦地惊呼道:“快看!钟壁上有个包……还有还有,那边也有一个……”
“突……突突,突突……”
起先这声响还只是断断续续,到得后来已然连成一片。
又有人惊呼道:“不对不对,那是手掌啊!”
话音才落,两层楼高的铜钟已经涨大了足足一圈,竟是被掌印生生撑大的。
“轰!”
紧接其后的便是道震天大响,不见烟尘四起,碎屑飞射,反倒是格外壮观。只见铜钟化形碎裂后灵气四散,竟比星空还要灿烂许多。
楚三再次喷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
待光华散尽,曲难舒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望着眼神阴鸷的太子缓缓问道:“如今可是金家赢了?”
太子深吸口气,却是一言不发。
“我还没死呢!”楚三蓦地暴起发难,张着血口飞身扑向曲难舒。后者剑眉微挑,楚三五爪间的绿芒显然是藏了毒物,当下再也不手下留情,一脚飞向楚三胸膛。后者本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想,不闪不避,在临身时绿芒爆闪,却听呲啦一声金铁交鸣,竟是连曲难舒的护身罡气都未破开。
楚三被曲难舒一脚踹飞,如同断线风筝般飞出了擂台,这势大力沉的一脚直接将其震晕,身在半空便已失去了知觉。
自始至终,曲难舒一直立在原地未曾移动,圆形的皲裂依旧触目惊心。他本想回身再问太子,谁知身后蓦地传来九道呼喝。
“無……無無無……”
“贼子好胆!袭杀东宫禁卫,当斩!”
话音未落,太子身后的九骑禁卫同时策马而来,竟是各持一件已经孕养成灵器的神兵,刀枪剑戟纷至沓来。
曲难舒缓缓转身,瞧了眼面无表情的太子,再也不作它想。这里只是个边境小国,纵是举国之力恐怕也只能媲美上一些三流的宗派,曲难舒根本不必手软,当下双手上扬,脚下碎石均是一颤,而后竟腾空而起排布成一片石幕飞射而出。
“杀无赦!”
“杀无赦……”
九骑震吼连连,十数丈的距离转瞬及至,只听得噗噗之声不绝于耳。九人却也骁勇,不顾浑身流血疼痛依旧冲势不减,只见当先之人持杆斜月长槊,全身之力凝于一点星芒直冲过石幕。曲难舒侧身闪过,耳旁生风间正待一把拿住槊尾,第二骑的蛇信大戟却已近身。余丈许的戟芒横胸而来,曲难舒微微讶异间依旧双脚生根,双臂画圆作托鼎之势后仰避开。此时曲难舒的后背已然贴近大地,登时反掌拍击,双脚作旋挥出正巧踢开四柄竖斩而来的刀剑。这还未了,九人中随后的二人使得都是乌中带煞的钩爪流星锤,劈头盖脸兜向曲难舒。后者眼力怎生了得,自下而上反身腾空,咻咻声间破风而过。
曲难舒正待落地,这两人竟也同时弃马,手中流星锤链反扯,画出两个方圆四丈的领域,只听叮的一声,两锤相撞间绞在一处正巧挡住曲难舒的下落之势。
曲难舒见状微微一笑,无意想起方小那一世的杂技,这不就是走钢丝吗?
咔哒……
两名禁卫蓦地一扯,铁链之上突然生出一排勾刺,曲难舒虽不惧,却也不想樱其锋芒。
然事与愿违,争斗间哪有如此多的转圜余地,先前七骑再次斡旋而归。曲难舒苦笑一声,今日竟被一群真灵境打的应接不暇。心念及此,他变换身形头上脚下一把握住铁链轻喝一声:
“化神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