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远低着头，想了半晌，突然哑然失笑，抬头道：“爸，其实你刚才说的那些，已经把所有答案都说了一半，比如，为何你会在我最失落失意时，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对我青睐，甚至招我入赘，比如，你认识我爷爷，那么能认识二哥，也理所当然……”
“可，中间的细节，我却不知……”
似乎是嫌茶味儿过苦，柳建勋皱眉，将茶杯放下。
这个五大三粗不善饮茶的男人叹了口气，道：“细节嘛……其实有很多事情，我也是一头雾水，三年前，我突然接了电话，是你爷爷打来的，我虽然有几十年没见过他老人家，可他的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吩咐我去找你，甚至连你照片和位置都发过来，说是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你想不开，寻了短见，还特地交代，这事儿要瞒着你……当时我想，这算哪档子事儿？一个心生死意之人，我该如何去劝阻？想了许久，脑子灵光一闪，哈哈，简单！冲喜呗！我拱手把女儿送给你，娶了大美人做老婆，难不成你小子还好意思让美人守寡？”
萧明远揉着太阳穴，觉得面对自己这个神经大条的岳父，实在不知该作何言语。
莫不是自家女儿是大白菜，说送出去就送出去？
浑然不知自己说了浑话的柳建勋，继续说道：“至于你那个邋遢鬼二哥嘛……其实也认识没多久。”
“这三年来，我说是浪迹天涯游历红尘，其实只占一半，另一半原因，则是寻找你爷爷萧鼎轩，我通过各方渠道，最终确定当年教我拳术，领我走进真正武术殿堂的老爷子，竟然是淮京市第一家族萧氏家族的上任族长，心中震惊之余，更想要迫切找到他，当面报答恩情。”
说到这，柳建勋眼神陷入回忆。
“第一年，我出望州的第一站，便是淮京，可当我赶到萧家大门，刚表明来意，就被撵了出来，你猜守门那人怎么说来着？他竟告诉我，萧家没有叫萧鼎轩的人！骗鬼呢！萧鼎轩大名，我一个外来人士都慕名而来，你身为柳家人竟然说没有这个人？”
“我当时就是这么问守门那人，谁知那人竟然比我还傲气，鼻孔朝天，丢下一句‘爱信不信’就关了大门，你也知道我这脾气，当时就闹了起来，差点掀了萧家大门……”
“那一天，萧家上上下下高手齐出，可没人能在我手上接过三招……其实当时我也有些骑虎难下，暗恼自己太过冲动，毕竟过江虎不压地头龙，淮京不是望州，况且和萧家比起来，我身后的柳家当真也如虫子般渺小，这事儿若真闹大了，虽然我大可以一走了之，可万一连累柳家，那可大大不妙！”
“正在这时，突然有个自称是管家的老头儿，突然出现，告诉我，萧老爷子外出不在家，底下小辈不懂事，怠慢了贵客之类云云……我当时正担心行事鲁莽带来的后果，所以也就借坡下驴，声称改日再来造访。”
“后来我几乎每隔数月，都会去萧家一趟，可得到的回复，总是千篇一律，和第一次时如出一辙，不是老爷子未归，便是再次出门，之前老爷子联系我时，用的那个号码，我快打烂了，可每次都是无人接听……甚至有次，一个萧家子辈直接对我明言，‘别再来了，你是见不到人的’，我这脾气啊，当时恨不得撕了那人嘴脸，不过想及萧家之大，大如参天，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再后来……就是今年三月份，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告诉我，别白费力气了，老爷子如今在萧家祖宅，也就是你们萧家后山，而后山被封，除却柳家现任族长，谁也没资格上山探望，这，近乎于软禁了……”
噌！
萧明远猛地站起身，脸色大变，急急问道：“软禁？此事当真？为什么！”
瞧见自家女婿慌乱神色，柳建勋翻了白眼，似乎觉得他行径很不得体，“慌什么慌！等我把话说完！”
这个魁梧汉子同样站起身，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一阵咔咔响声从骨节传出，他咧嘴笑道：“那个电话，就是你二哥打来的，我当时对此事也抱着怀疑态度，萧鼎轩乃萧家上任族长，怎么可能会被软禁在山上？难不成是权利斗争？”
“你二哥和我约在东海地区见了一面，他告诉了我很多事，比如，他们八兄弟被萧老爷子收养，然后突然被撵走，说是要等待一个劳什子契机才能回去，比如，他有渠道消息得知，萧老爷子这两年来从未踏出后山祖宅一步，还有，我前两年去萧家找人，有几次恰好被他撞见，所以才会主动联系我……”
萧明远听得直皱眉头，站起身，在客厅来回踱步。
脚步轻而疾。
过了片刻，这个忧心仲仲的男人，突然转过头，问道：“也就是说，二哥早就知晓我在柳家入赘？”
“应该是吧。”柳建勋大步走到阳台，弯腰看了看鲜红欲滴的花朵，随口道：“当时我对他的话，没有全信，所以也没对他亮老底，只说自己是当年受过老爷子恩惠，一心想要报恩的故人罢了，不过以你二哥的手段，我想他应该是早就把我调查了底儿朝天……”
阳台外，夜色深沉，屋内三人，突然陷入沉默，柳建勋拎着洒水壶，去厨房接水，再回到阳台时，发现自家女婿坐在客厅沙发上，双手捂着脑袋，好似很是忧愁。
柳建勋顿足想了片刻，大致明白女婿在忧愁什么，咧嘴说道：“你如果是想，现在就赶回你萧家去找老爷子，我不会拦你，但我得提前告诉你，能不能见到老爷子暂且两说，就算你真的见到了，又能如何？强行把他带出山？你当萧家上下几百人口是吃白饭的？萧家之大，能力之广，在淮京市用只手遮天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就算放到全国来讲，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就凭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