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明远来到那家红旗4S店时,整个销售大厅挤满了人,都是顺藤摸瓜找来的新闻媒体,常见跟在身后,突然道:“需要我帮忙吗?”
萧明远点头。
只见脸色倨傲的男人得到首肯,大步迈向前,几个呼吸间,扒开人群,走到最中央,接着从后腰风衣下,抽出一把短剑,‘噌’的一声!插进地面,站原地,大眼一瞪,放狠话道:“都他妈给老子滚!”
有个没被唬住的年轻男记者,向前一步,刚想理论,突然地面短剑被拔出,眨眼间,剑刃架在他脖子上,只见脸色倨傲鼻孔朝天的男人,掏了掏耳朵,挑眉问道:“你准备说啥?”
“额,没,没,我这就走。”那记者冷汗直流,慌不择路逃离这是非之地。
剩余记者同样作鸟兽散。
萧明远找到那个卖给他车的年轻顾问,那男子,此时如惊弓之鸟,似乎也被刚才记者的阵势给吓怕了,不管萧明远问什么,他都是摇头不知,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被记者追问了无数遍的回答。
“我只知道大清早来提车,说是着急用,我说等保险公司上班后,给他上了全险再开走,谁知他急冲冲开着便有,连登记证书都没拿,然后……然后我就听到了他出车祸这消息,这事儿,真的跟我无关啊……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一会儿,司方赶到,把销售顾问带走,说是回司正司录口供,临走时,还专门告诫萧明远,“萧先生,请不要对无辜群众进行威胁,刚才我接到举报,说是这边有人在大庭广众下持利器恐吓……”
话没说话,萧明远不耐烦挥手打断。
那司正员恼火,可念及领导特意吩咐过这人身份,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心想,家里刚死了人,心情不好在所难免。
最后一群人愤愤离去。
从老婆柳棠感受到绝望,本就没有一丝耐心的萧明远,烦恼地揉揉太阳穴,这会儿他心思很乱,不只是因为柳棠,其中大部分是因为那个三年未见,对自己有大恩,三年后重逢,于昨天交心长谈一下午今日便暴毙的岳父柳建勋。
那个男人,真的死了吗?
刚才在事故现场,他想跟着警车去司正司,想去再看一眼,想确认一下,可被柳棠冷漠的眼神拒绝……
他回想起方才柳棠的眼神。
恨意!
浓郁到令他窒息的恨意!
这个时候,常见突然从背后拍了拍他肩膀。
萧明远回过头,看到向来以鼻孔示人的常见,此刻竟颇为罕有的低下头,眼神透露安慰神色,“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柳家别墅回不去了。
当萧明远去学校接小姨子时,被告知人早就被一个漂亮女人接走,声称是柳凤姐姐,同时还留下一张纸条。
‘请滚出我的生活!’
萧明远满脸苦涩,看着纸条,好似看到柳棠那张冷漠的脸,心中突然就针扎了般疼痛。
开车到别墅。
不出所料,门锁已经被换了。
此时夜已至,萧明远和常见在小区中如孤魂野鬼般晃悠。
从大门口走到柳家别墅,又转悠回去,当再次双眼无神地走回别墅前的一片小湖时,突然看到那里有个老人在垂钓。
那老人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眼,接着眼光跳过萧明远,看向他身后跟着的常见,眼神多了丝玩味。
常见冷哼一声。
这些萧明远都看到了,可都没在意。
他此时心如死灰,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只顾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柳家别墅。
整整一下午,他都是这样的状态。
期间萧大曾找过来,瞧见少爷模样仿佛失了魂,着急万分,一把拽着萧明远就往中心医院跑,得到萧三回复‘少爷只是过度心伤,身体不要紧’后,那个两米多的大块头才长长舒口气。
萧大留在医院继续保护华淑仙,本来常见是要去保护柳棠的,结果看到自己雇主这等失魂落魄模样,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他恢复正常了再说。
况且,那两个一大一小的绝色女人,此时应该都是安全的。
大女子在医院华淑仙病床旁,有萧大在走廊照看。
小女孩儿柳凤,知道父亲身死,哭昏了过去,被姐姐柳棠送回家,此时就在不远处的别墅里,只是不知是在痛哭,还是仍在昏睡。
常见又看了眼那个在湖边夜钓的老头儿,撇撇嘴,想到之前萧二交代过的话。
“我给你张纸条,等到合适时机,你交给那老头儿,至于什么时机合适,你等我通知,别问,问多了扣你工钱……”
皱眉撇嘴的常见,伸手入上衣口袋,攥了攥那张纸条。
纸条他看过,只有一句话。
‘平安宾馆,三零六。’
常见好奇心所致,曾上网查了查这家宾馆,位置在望州西三环附近,规模不大,心想着莫不是消失了几天的萧二在哪里?还专门跑去看了看,结果发现房间早在一周前被人在网上下单包月,房内空无一人。
萧明远晃悠到小区门口,来到路边,找了片空地,直接坐在地上。
他掏出香烟,拿出一根点燃,也不抽,只是夹在指间,眼神朦胧,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烟烧到手指,他扔掉,再次点燃一根。
就这样,点燃了一根又一根。
整整一盒软中华,就这样化作烟灰。
脚边散落一地烟头。
萧明远抬头,眼球中布满血丝,神情犹如个被老天遗弃的孩子。
常见看到了,沉默片刻,转身到路边便利店,又买了盒香烟,回来时,手中还提了一打啤酒。
嗞……
常见先给地上这神伤男子起开一罐,递到对方手里,接着又给自己起开一罐,蹲下身,两个易拉罐碰在一起,他叹了口气,道:“没有什么烦心事,是一顿大酒解决不了的。”
黯然心伤的男子抬头,眼露疑惑,像个孩子。
“不信你试试!”常见拍拍胸脯。
那一晚,两个男人就地而坐,没再说话。
只是脚边的烟头越来越多,易拉罐也扔了一地。
萧明远躺在路边,大脑浑浊不清,看着夜空星星点点,仿佛看到一张笑脸。
不,是两张。
一张是自己老婆的,一张是那个爽朗汉子的。
萧明远举起手中酒,对着明月,长叹一声。
‘岳父,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