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我可能真的要快死了……不对,这话说的不对,我真的快要死了,没有可能……今天早上起床时,我竟然需要护士搀扶着才能起身,中午吃饭时,我不小心把筷子掉在地上,想要弯腰去捡,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幸好当时护士不在,我也干脆不吃了……”
“小护士人心肠不错,名字叫韩梦雪,挺有诗意的,梦雪,梦雪,梦寐仁风花树前,雪白莲花俏眉端,这姑娘长相也不赖,如果不是远儿已经结婚了,我当真要厚着脸皮给自己孙儿说个媒……”
“她回来时问我,为什么不吃了?我说,饭菜不好,心烦!那护士信了没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当时说这话时,自己的表情一定是又傻,又可怜……”
“某年某月某日,这该死的天又下雨了,我浑身疼了一整天!早上小护士又问我为什么不吃饭?我回答她,还是没胃口,不想吃……其实她不知道,昨天晚上喝的青菜粥,被我半夜里起床爬到卫生间全部吐在马桶里,吐出来的不只是粥,还有血……他们没发现,我全部冲走了……”
“某年某月某日,两天没吃饭了,我却一点都不觉得饿,今天医生来检查我身体,叹了口气离开了,我从他眼神中读到一个信息——是时候准备棺材了……不行了,我好累,我觉得连笔都拿不起来了……”
“某年某月某日,最后一张纸上,仅写了开头,便戛然而止……
纸上一大片血迹,像被扔在血水里浸泡了一天。
猩红,刺眼!
常见一直站在这男子身边,看着他从面无表情,到惊慌失措,最后泪流满面,此时近乎于涕泗横流……
老管家再次长叹一声,弯下了腰。
萧明远喉咙中一直传出怪异的声音。
像一头遇到天敌的野兽,恐惧呜咽。
又像一只刚出生便被抛弃的狗崽子,无助委屈……
扑通一声,这男子跪在地上,捧着书信在心口,痛歪了腰,他把头抵在地上,哭喊出声。
“爷爷!远儿不孝!”
两天后。
萧家大宅后院,有一扇铁门,门后便是通往后山的道路。
门前站了一群人,兴有二十个。
萧百川负手而立,站在不远处,身边站着儿子萧宏宇。
“爹,你说他会来吗?”
“不知道……”
“那个废物,就算来了也无妨,咱们计划周密,筹划了三年之久,又岂是他一个废物能左右动摇的?”
萧百川皱眉,瞥了萧宏宇一眼。
后者立即止声。
这位马上就要卸任的萧家当任族长,威势依旧,他看着自己儿子的卑谦模样,满意点头,道:“记住,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对手。”
“好的,父亲。”萧宏宇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若是那家伙今天不来,那我是不是就顺理成章的接任下任族长……”
“不会,所有程序所有流程,该走还是要走的,而且最后一刻,还需要三位长老现身,确定之后,才会亲自给你授予族长信物,到那时你才算是真正被确定族长之位……”
“什么是族长信物?”
“每一任的族长信物都不一样,有可能是一张纸,有可能是个印章,就比如上任族长萧鼎轩的信物是一本书,我的信物,是一杆竹笛……”
“这其中有什么意味嘛?”
萧百川眼神恍惚,轻轻摇了摇头,用不确定的语气道:“应该没有吧……”
二人说话期间,站在铁门门口的十几个人窃窃私语,话语大致内容,无非是那萧明远为何还不来之类的腹诽。
突然,众人止住声音。
大风骤起迷人眼。
只见前院辕门,走来一个男子,身披白孝,面色如霜,他走的很缓慢,仿佛每一步都用尽全身力气。
萧明远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内,两天两夜不吃不喝,期间常见曾走进去过,看见这男子失魂落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咒骂了半天,“你说你这狗模样,要是让你死去的爷爷看到,还不得气到先开棺材板儿?赶紧吃点东西,至少也得喝点水吧?难不成你想就这样挂在这里?随你爷爷驾鹤西去?妈的,我跟你说话呀!你好歹放个屁啊?”
常见骂了半天,发现这男子无动于衷,顿时觉得自己一大堆话语是说于山鬼听,然后换了个套路,竟苦苦哀求道:“萧爷爷,萧大爷,你tmd是我亲爷爷,赶紧吃点东西吧,算我常见求求你了,我可是答应了你那邋遢鬼二哥,说好了要护你周全,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邋遢鬼还不找我拼命?换句话讲,你要是当真死在这儿,我去哪儿找你这么好的老板,谁给我一个月那么高的工资……”
期间,萧家老管家王伯也来过一趟,送了点饭菜,送了些时令水果,在屋子里待了半晌,想出言安慰两句,却最后化成两声叹息,摇头离去。
直至今天早上,这个男子突然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先是在萧家客厅吃了早餐,豆汁儿油饼咸菜,简简单单,接着从管家王伯那里借了辆车,叫上常见,出门离去。
常见这两天急的只想杀人,手持短剑在萧家大院中逮谁都看不顺眼,你好你好你好看到自己老板从屋里走出来,顿时欣喜交加,差点扑上去亲两口,“我的亲爷爷,你可算活过来了,今天就要进山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绑你了!”
这两天常见也没闲着,旁听侧击也打探到不少消息,比如,萧家财产之庞大,他那一个亿的小目标,比之起来简直就像个笑话,就算自己老板那百亿身家,放在这大家族面前,也是如浮萍般渺小,自己老板若是能当上萧家族长,随手打赏两下……
萧明远带上常见,开车到十几里地外的市镇上,先是买了一身孝衣,又兜兜转转买了好些小物件。
都是些生活日需品,其中有个东西引起常见的注意。
是一柄短刀,七寸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