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淑仙几乎是哭着发完了所有短信,可却像是石沉大海一般,电话那头,了无音讯。
等了一个月,说好要回来的柳建勋,没有回来。
正当她心急如焚之时,突然老族长柳印山打来电话,说是知道柳建勋在哪儿。
原来,柳建勋上次发短信,不止是给华淑仙发了,还给柳印山发了一条,内容同样很简单。
‘我要回来了。’
作为望州市名门的柳家,手眼通天,通过各种渠道和人脉,最后通过柳建勋的手机号码,和这三年来不停找寻柳印山留下的蛛丝马迹,最后确定,这个名曰‘望州一虎’的男人,目前就在海南!
华淑仙太感谢老族长传递来的信息了,当晚就让司机送她上了机场,目的地,海南。
花了不少钱,请了当地有名的几个私家侦探,全力追查自己老公的行踪,再加上家族这边传递过来的资料,只用了几天,便在一家兰州拉面馆内,揪住了正对着海碗喝汤、身边还坐着年轻漂亮姑娘的柳建勋。
当时,这个一肚子委屈的老女人便大哭起来,像个泼妇抓住柳建勋脖子,说什么也不放,身边坐着的姑娘以为是正室抓小三,慌忙逃了。
硬拽死拖着,天天寸步不离跟着,最后好说歹说,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才把自己男人说服,定了两张机票,打道回府。
没成想,刚到机场,柳建勋说要上厕所,经过几天筋疲力尽的苦口婆心,早已心身俱疲的华淑仙一个疏忽,没守在厕所门口,而是选择坐在大厅椅子上休息片刻。
就这样,又让那个无情男人混在人群中溜跑了。
坐在车后排座,一脸懊恼快要癫狂的华淑仙,不停拨打手机。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不死心,连着打了四五个,仍是关机,最后狠狠把手机摔在后座上,嘴里叫骂:“混蛋男人!”
萧明远透过后视镜观察这一幕,没有自讨无趣的插嘴,只是静静打着方向盘,开出停车场。
路上,华淑仙像是失了魂魄,两眼无神,不知在想什么,很快便泪眼婆娑。
卖假烟的小贩对火车站附近地理熟悉,推着小车,脚底生风,跑太快,推车上玻璃柜子吱咛作响。
而后面紧追不放的柳印山也老当益壮,不输年轻小伙,虽没追上,可距离却一直没被拉远。
这个才回到自己曾经叱咤风云的家乡,没来得及感叹‘月是故乡明’的游子归家情绪,就先让故乡人给自己上看一课,心情差到极点,一直在追,到没有太多恶意,只是想上去讨个说法,把两百块钱要回来,在外漂泊三年,早就养成一块钱也能买俩馒头的节俭理念。
可碰上这样的地头小蛇,纵使他跑起来脚步如飞,也有好几次差点跟丢。
那小贩好似条泥鳅,推车东拐西窜,专拣岔路多的路口跑,每逢个岔路,又总能准确无比挑出最窄、人烟最稀少那条拐进去,一边跑,一边单手推车,另只手从兜里拿出电话,急急拨了个电话过去。
“兄弟们,有人追我!”
终于,一个小胡同里,小贩不跑了。
他气喘吁吁把推车放下,看了看胡同,确认没跑错位置,长松口气,扭过头冲那个魁梧老汉喊道:“喂,你属狗的?”
柳建勋刚站定就听到这该死小贩张嘴放屁,瞬间脑子一热,顾不得追来目的是来要钱,破口大骂道:“我属你丫!卖我假烟,我擦你全家!”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老子在火车站做了十几年生意,讲究童叟无欺,卖你的软中华,货真价实!告诉你,要是再敢跟着老子,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瞧见面前这小贩顶多二十多岁,就敢吹嘘已做行当十几年,明显是扯于鬼听,来讨钱反被威胁的柳建勋,怒极反笑。
“好啊!我倒想看看,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这个曾经是‘望州一虎’的男人咧嘴而笑,语气森森然道:“好久没人对我说过这种话了……”
小贩拍拍手。
瞬间胡同十几个破衣烂衫的年轻人走出来,每个眼神中都掩藏着贪婪,看向柳建勋,如同看待一头傻肥羊。
萧明远开车到望州市著名的高架彩虹桥上,发现后座华淑仙兴许是累了,已经后座上沉沉睡去,他终于放松心神,手中方向盘紧握,可那双眼睛却偷偷打量起后者。
这个老女人姿色一般,但若不提那一开口便是脏话辱骂的性情,也算是个比较精致的老女人,至少包养的很不错,萧明远其实从心底对这丈母娘没有太多的厌憎,说到底,她也是柳棠的亲生母亲,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有爱屋及乌到对这老女人低眉顺眼,可那些辱骂,也是选择逆来顺受,权当耳旁风吹过去罢了。
萧二曾说,自家少爷是个多情的男人,按照他曾在书上看过的一个说法叫做‘情最难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这句话,放在对萧氏家族的态度上,最是合适不过,那点仅存的情分,经过三年,经过一千零九十多天的日夜里,如今早已寡凉,故他人提及萧家这两字时,自家少爷总是皱皱眉头,没个好脸。
可萧明远本人却不同意萧二的说法,他多情不假,寡情也罢,这些都只是人性之中很浅薄的一部分,不能洞若观火一叶知秋,最重要的是,他清楚自己是个非常念情之人,而却非完全寡情。
比如,尽管曾在萧家大门口受尽屈辱冷漠,可三年后家族请求他施以援手时,经过犹豫,经过揣测揣摩,权衡利弊,最后还不是拿出了整整五十个亿!
他念家族的香火之情,念萧老爷爷的养育之情,念柳棠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念柳家给了他三年栖息之所,也念萧姓八位哥哥的兄弟之情。
既多情,又念情。
若是这话被柳凤那小精灵鬼听去,一定会嗤之以鼻骂一句‘呸,什么鬼?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