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燃烧的声音中，夹杂着一片刀光剑影，地面上出现了血迹，一滴、两滴，越往远处越多。
妖鸟鬼车引颈长鸣，墨红色的羽翼扇起狂风大作，那些想用皇蛖绳捆住他的小神将全都被罡风掀翻在地。
就连勉强稳住身形的梦神婵娟，也根本抵御不住它钢筋般的翅膀，巨大的力道打在她的身上。哪怕拼尽全力，但两者之间实力的悬殊依旧让她无力反击。
身体承受不住，难以控制地往后飞去。带着巨大冲击力的身体，却倏地被一双纤细而有力的手臂给接住，救下她的人连半分后退都没有。
婵娟只感到一阵头晕眼花，眼前黑黑的，一时看不清接住她的人是谁？
但是冥冥中，她感受到了那个人的气息，那个叫她又爱又恨的女子，只有她会让自己有这种既排斥又想靠近，既讨厌又觉得无比安心的奇异感觉。
“零……”
未知的情绪让婵娟浑身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没有人回答她，可是那逐渐清晰的视野中映入的脸庞，确实是她所思所想的那个人。
白衣倾华，素手娇颜，纤尘不染。
“你回来了～”
婵娟的脸上浮起惊喜的笑容，然而下一秒，那份惊喜又转化为愤怒。
“谁让你回来的，你知不知道神域现在很危险？你……你还是不完全体，用这种方式回来，你不要自己的命了！”
面对婵娟的咆哮，零直接给了她一个眼神，“安静。”
足尖一点，她腾空而起，擦着婵娟的肩膀冲向大开杀戒的妖鸟鬼车。
顺着零前进的方向，神力形成的气流将她护在中央。
倾刻间，众神的视野只剩下那零零洒落的红色血雨。
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是那只鬼车的脑袋。
零的身影在弥散的血雨中渐渐沉淀，她站在那，自然而然地荡出了令人噤若寒蝉、闻风丧胆的气势。那双冰冷无情的棕瞳盯着鬼车一分为二的尸体，王者之威尽显。
手中清冷的白光，落在她寒梅般冷艳的的身姿上，让一众旁的神将都眼露异彩之色。他们看着零，眼底充满敬畏与狂热。
“只是十分之一的力量，你都这么恐怖呢……这就是我跟你之间的差距吧……”
婵娟一双灵慧的眸子，目光缥缈地落在零的背影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洗涤着自己的经脉，让她原本已经筋疲力尽的身体重新焕发出新的活力，就快要破蛹而出。
她的眼中出现了眷恋的光彩，那道身影很快又离开，可是她的心中却渐渐升起希望的风帆。
她回来了。
那神域就一定能平安！
“梦神，那个神袛是谁啊？好厉害！”一些刚刚诞生不久的神将走到婵娟的身边，语气憧憬地问道。
“呵～”
婵娟一个转身，带着他们去往别地。她的脊梁挺得笔直，用最骄傲的语气说出那句话。
“她是我们的最强援军，审判之神的第一人。”
……
白色的光晕飞舞而起，零又解决了一只扳角青牛，此时的神域，连空气中都笼罩着一层血幕，臭气熏天。
零看着凤凰殿的方向，那双眼睛里有一点点凉薄，一点点缅怀，一点点忧伤。
记忆中清晰的浮现出巍峨肃穆的大殿，宁静美好的浮云之海，还有那个穿着一袭蓝衫，温柔美好地朝她微笑的女子……
然而，一切平静的景象，都在此刻被撕得粉碎。一如少女的纯真浪漫，被狠狠的践踏。
所有的过往，都伴随着冰冷的血花和裂帛的声音，湮灭成灰烬。
曾经的一切，都在崩塌。
这像是一场仿佛永远都无法停止的残杀，不计其数的神祗陨落，到处都是堆积的怪物的尸体……刺耳的嘶鸣，血色的迷雾，扭曲的光线，炽热的火焰，铺天盖地地向每一个活着的神袭来。
一个又一个神祗在龙蜥的脚下化为碎片，连绵的吼叫声，不绝于耳，叫人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心中升起无限的绝望。
就在他们快在这片杀戮的海洋中溺毙时，创世法神的声音透过心语传来，沉稳、从容，让他们在这片海洋中看到了灯塔的方向。
“神域的各位战士，请你们再坚持一下，葬骨之地的结界很快就会修补好，我们都会活下来！”
所有神祗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这段话简直就是天籁福音。先前在这场大屠杀中感到绝望的神，死寂的心也如雨露降临在沙漠之上一样，再度鲜活的跳动。
无论是多么漫长的夜，总会迎来希望的曙光。
为了神域的明天，他们也要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
“零，战斗是快结束了吗？”
月上九天的声音通过灵魂响起，听起来竟也有些疲惫。
“嗯，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零安抚着他，不料全身骤然传来一阵痉挛般的巨痛，痛得她几乎站立不住。
眼前似乎蒙了一层黑纱，过了片刻，她才喘着粗气缓过神来。
同样感受到这股痛意的月上九天，难受得声音都变得虚浮。“这是……咋回事？”
“你的灵魂已经承受不住我的力量了。”
风吹拂着零那长及腰部的秀发，三千青丝飞扬而起，极尽迷魅。她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里有解脱，更多的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月上九天，你回去吧，回你的世界中去吧。”
这句话闯入月上九天的意思，过了好几秒，才传了他激动的声音。
“那你呢！？”
“我，自然是——背水一战，至死方休。”
这个瞬间，月上九天似乎可以想象得出零的眼神，他的眼前也仿佛出现了一道孤独的背影，寂缪而落寞的站在天地间。
“那我也要留下来……”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零几乎是一种吼的方式说出这句话，垂在身畔的拳，指甲紧紧地戳进肉中。“你的灵魂一旦崩溃了，就连投胎转世都做不到。”
“再听我一次劝，好吗？”
这甚至带着一点祈求意味的嗓音，让月上九天的心忽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那个永远不服软的女孩，他从来都想象不出，她会用这样的姿态跟他说话。
“我走了，你会怎么样？”
“别问那么多了……其实我本来就打算好，就算我真的在这里遭遇什么不测死掉了，在灵魂之流呆个几万年，还是能够重新诞生。可是你不行，你不属于这里，所以你必须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
零把声音故意放得很轻松，可是和她相处了快一年的时间，月上九天怎会不明白她的话外之音。
“重新诞生后，你就不会记得我了吧！”
“嗯，那时我应该就是另一个身份了，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这些当然重要——！”月上九天暴怒地打断零的话，心情沉到了谷底，“零，我拿命帮你，你却愿意忘了我，真是……叫我又爱又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