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再迈步,这一走又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抬头时,便见前方百余丈外光线骤然变强,已不再是漫无尽头的暗淡样子,一张小脸绽出个笑容来,只觉连力气都足了些,一时间脚步都轻快起来。
不出片刻,长乐已是走到了通道尽头,光线在此处一转,一间方方正正的石室便出现在了长乐眼前,室内俨然如一间书房。
长乐又察觉到神思间牵引之感,且较之前更为强烈,忍不住顺着心神所指,一步便踏进了石室内。
就在长乐将将进入石室的瞬间,只听山中隆隆声又起,只石室内安稳依旧,不见半丝晃动,只是想到早上场景,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猛然转头向通道看去,又急忙往后倒退两步,便见来路已被封死,且上封的墙壁与整件石室浑然一体,不见丝毫缝隙。
长乐在原地站定几息,见周遭不再有任何异动,便走到墙壁前,伸手一敲,只觉手上骨头就是一疼,忍不住嘶了一口气。
一声轻笑似是从岩壁中溢出,听得长乐一个激灵。
周身空气忽的更暖了几分,长乐攥紧了拳头,身体重心下移,小小移动着脚步,将这透着诡异的石室环视一周,仍是不见半分人影,心中更是警觉三分。
那声音的主人似是能察觉到长乐的紧张,笑着安抚道:
“小丫头,不必找了,本座就在你面前”
女声并不娇柔,却清清爽爽的让人心生好感,只是面前除了石壁依旧不见他物,可是声音确实从面前传来。长乐姿势不变,只是开口问道:
“您难不成在这石头缝里不成?”
那声音见状也不责怪,只是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愉悦来:
“小丫头,你这样说也不算错。”看着小丫头戒备依旧,那声音又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戒备,本座若是有意杀你,何必引你来此”那女声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声音中染上几分笑意,“更何论,就你这扑鸟一般的架势,如何挡得住?”
长乐看了眼那严丝合缝的墙壁,慢慢收起架子,小小的身子看似放松起来,只腿间力道不减,也不在乎那话中的玩笑之意。
握了握掌心,感受到掌心中温度已经恢复正常,心中也不免嘀咕,只怕这次穿越不止跨了时空,可能连基本的科学思想都要保不住了,世界观怕是都要坍塌,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抿了抿唇角。
那女声语气依旧温和,轻声问道:“小姑娘没什么想知道的事吗?”
长乐听到这语气不由愣了一下,不知为何竟觉出几分亲切来,也是一笑,问道:“前辈?”
女声只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长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露出好奇之色,“前辈我们现在还在西山吗?”
“你怎会这样问?”女声也是好奇。
长乐低头沉思一会,串了下关于西山的记忆,再看一眼来时的通道,还是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只是眼底神色正了正,抬头说道:
“我刚刚走那条黑乎乎的路,走了好久,鞋子都磨破了也没走出去。”
说到这里长乐也觉得有些头疼,毕竟也就这么一身行头。只抬起一只小脚,几根脚指头可怜巴巴的露在外头。
那女声的主人见着这脏兮兮的丫头连脚指头都黑黢黢的,衣裳也都是破洞和补丁。心头怒气一阵上涌,然看到那丫头清凌凌的眼睛,好奇和戒备之色皆具,语气又不觉软了两分。
“你且梳洗一番,我之后慢慢说于你听便是。”
石壁轰隆声又起,长乐也只能看着面前的石壁又自中间分开,在这间书房一般的石室旁,又隔出一小间浴室来,其内轰隆声渐停而水声起。
待水声渐息,便闻女声轻语:“进去吧”
那声音的主人见长乐依旧犹豫,也不言语,只在石室内扇起一阵劲风,将那个小小的人整个掀进了水池里。
长乐落尽水池,登时一个踉跄,不由得咳了两声,只是还没咳完,便听那女声不复之前温和,显出一些烦躁来:
“你不过一个奶娃娃,本座有什么好图谋的?快些将你那身污垢洗洗干净,本座可没和个泥人说话的兴趣。”
女声虽是没好气,长乐却也觉在理,姿态又是自然几分。自水中站起身来,才发觉池中水深也只到大腿处,池内边沿处还有一小石椅,坐下身来,水面刚好漫道胸口位置。
感受着适度的水温,长乐慨叹一声便伸手褪去衣裤,坐了下来。
“怎么,现在不防着我了。”那女声开口。
长乐闻言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看着自己刚褪下的裤子,随口道:
“我才五岁呢,何况前辈又是女子,我有什么可顾忌的。”
那女声听到这样一番话倒是一愣,笑骂道:“心大的丫头,我问你的哪是这个”,言罢又起逗弄之心,开口便换了个声儿:
“何况你怎知我是女子?”
长乐泡在浴池里,听着耳边突然传来的悦耳男声瞬间目瞪口呆,甚至连搓澡的手都僵在原处动弹不得。
想来是这滑稽的样子着实逗乐了这人,一阵爽朗笑声传开,只再开口已是女声的清爽:
“你这豆丁似丫头竟也知羞。”
女声又逗弄两句,直将长乐刚刚洗净的小脸染了个通红。
见长乐梳洗的差不多,池边又升起一圆圆矮矮的石柱来,柱上放了一套贴身衣裤,一席月白绣袍并一双云靴。
长乐打量着那袍子上精巧繁复的绣纹,小心问道:
“前辈,这衣裳是要给我穿吗?”
这次女声却从外边石室传来,只语气淡淡地嗯了一声。
长乐细细触摸着那几件衣袍,只觉那身里衣入手柔滑细腻,有如上好羊脂,再看那袍角,其上莲花绣样宛若睡莲初绽,细看那莲瓣,长乐几乎要伸手去掬那瓣尖的露水,而腰带上的荷叶纹路,只需那一抹淡青便已洒下一湖水光。
盯着那绣样片刻,脑内如被针扎似的疼才让长乐恍觉,这一时竟是看入了神,只连忙去揉额角,自是没能注意到那一声轻咦。
待长乐自浴室中走出,女声见长乐虽瘦小却脊背挺直,不由笑道:“这身才像个样子。”
长乐笑容也是灿烂:“前辈,我在村中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衣裳”,不过话音刚落,又不禁低头沮丧起来。随后像是鼓起勇气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满含希冀,装作可怜兮兮的盯着石壁问道:
“前辈,您能用仙术将这身衣裳变得普通些吗?像村里小花姐姐的那样就行”,说着语气又是低落下去,“只要齐齐整整的就好了。”
女声自是听懂长乐的意思,感慨着小丫头的聪慧,只玩笑道:
“为何?可是这衣裳穿不惯?我这还有倒还有一身粗布棉衣,给你穿倒也合适。”
长乐听出其中玩笑之意,只装作慌忙地抱住自己,连连摇头。又惹来一阵大笑,长乐再低头,果然便见那月白已变得青灰而舒适依旧,连忙正色谢过。
女声不答,只突兀一句:“此处是西山却也不是”
一套石质桌椅平地而起,女声问道:
“你可识了字?”
看着这满室书卷,长乐自是点头,也管不了原身这五岁稚童的文化水平了。
那女声也没察觉有什么问题,毕竟放在族中,这孩子的年纪早该开蒙,便是说道:
“这里藏书你皆可翻阅,去吧。”
长乐闻言重重点头,便走向最左侧书架,只是刚站定,迎面便拍来一本书,长乐伸手接住,听那女声道:
“先讲这个读完,”停顿片刻,又道:“有何不懂的,问我便是。”
长乐谢过,再看手中书册,封面有两字仿佛直接印入脑海。
苍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