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烈日愈盛,曝晒着漠瀚长沙的每个角落,在劣境中顽强生长的植被零星散落,充当着沙海里唯一的生机,秃鹫饥肠辘辘低空寻猎,发出阵阵诡唳之声,仿若惊空遏云。白日灼世的光景下正上演着三场追逐战。
“师兄!前方!”紧跟凡殊追逐左线的苏珵,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身影。
“嗯……如若公主不在他手,莫要恋战,疾速改向,以免耽误时机。”
“嗯。”
跟了约莫一刻钟后,与敌人越发接近,正当两人放慢脚步商量应敌之策时,敌人逃进一片绿洲,不知是巧合还是对方有意为之。两人也只能紧跟其后,尚未敢轻易靠近。
“这漠瀚长沙之中,竟突现绿洲……”凡殊警惕。
“会不会是对方根据之地?”林中便于隐匿,苏珵的推断不无道理。
“是有可能,既然将公主生擒劫走,想必另有所图,应暂时可保周全。”这也是凡殊不急于与敌人交战的原因,但此时对方闯入绿洲,若真如苏珵所言,到了敌方老巢,那风险就高了。
“……”
“待会如要相杀,我先与之试手。若我占上风,你我则一并出手,速战速决;若我与之一时难分,你就在旁观视,伺机将公主救走;如若我不能敌,你更不可出手,我将全力一击制造一丝空隙,你力争将公主带走。”虽尚未交手但单从身法上看,凡殊知道敌手并非泛泛之辈。
“……是。”苏珵自知修为和凡殊差距甚远,如若连凡殊都敌不过,他自然也是不可能战胜的。执行令帖,首要是完成任务,这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
:如今已进密林,不可再等,万一对方与同伙汇合,后果不堪。我先前往拦住其去路,你随后跟来。“
“好。“
言罢,凡殊发动道气,加快速度向前方敌人追去,往近一看,便可分辨出公主被一彪形之人驼在肩上,只是公主已然晕厥过去。其实敌人早在尚距两里之外便已发现后方跟随之人。此时对方放慢脚步,在一空旷之处落下,这倒是出乎凡殊意料。凡殊也跟着落在空地上,与对方间隔十余丈远。
“阁下为何掳走此女子。”凡殊的判断是,若有一丝可能,对方并不知晓所掳之人是公主,或许事情会单纯许多,只是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
对方缓缓放下公主,转过身来,面目极为恶煞,左眼留有一道长疤,身材魁梧,周身覆有棕色短毛,一套橙色战甲着身。虽未近观,却可感觉其修为沉稳深厚,凡殊脑中一闪,似有几分相熟之感。苏珵随后落下,站在凡殊身旁。
“吾乃獒纶(áo guān)。你可曾还记得我!”男子声音粗狂有力,口气里尽是一副久候之意。
“……”此话一出,苏珵立马看了一眼凡殊,他知道这两人相识。
“獒纶!”这名字一出,凡殊不由心惊。
中线,仲颖和棱傲被引向一处石窟群内。棱傲虽也有些修为,但根基与常年修道之人差距甚远,仲颖为了棱傲不至跟丢,追踪上放慢了许多。
“仲颖,你不必等我,快速上前确认下公主是否有在此路!”作为送亲大将军,公主失手被擒这已经是杀头的大罪了,棱傲自然比任何人都心急如焚。
“将军莫急,对方既然只劫不杀,其中定有原因,如若你我现在贸然出手,反倒会陷公主于险境。”仲颖言语间气定神闲,这让棱傲分不清是修道者固有的处事不惊,还是事不关己。
“话虽如此,但一直这么跟下去,也不是办法。”棱傲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灵秀飘逸而出,超越两人往前窜去,这是后来居上的殷岫。
“此人是谁!”
“正是刚才与云殊师兄交手之人。”
“啊!”
“将军还未看出吗?今日要劫公主的有两拨人马,后来的这波趁乱将公主抢走了,想必此人也是前去拦截的。”仲颖回过头,挂着往常一般和善的笑意,对棱傲说。
“怎会有这种事!难道他们都不知道公主身份,竟敢公然向己国挑战吗?”
“如果他们不知道,那倒好办了,不过眼下看来,定是知道的。”仲颖心想今日之事颇为蹊跷,背后定有一些缘由交织,尚需好好观察理清,此时不宜轻易出手。而前方,殷岫倒是先出招了,他拿出一道绿色真符,右手起印,召唤出一把瑶筝斜跨于胸前,右手手指压住琴弦,稍做蓄力后快速弹奏出一段诡秘乐调,手指随即指向前方逃离之人,只见弹指间十余道乐调化成音刃,形似弯刀,快速袭向前方。因为速度极快且又密集,前方逃窜者短时间之内难以完全躲避。
“以琴为式,有意思。”仲颖露出一丝轻笑,对殷岫的术式颇有几分兴趣。
“这样会不会伤到公主!”
“放心,若是公主在对方手中,对方定会先保护公主,毕竟这么重要的人质,受了伤价值就低了。”
“……”听仲颖口吻,棱傲顿生不悦。此人似乎并不太把公主的安危放在心上,虽然他所言也都有几分道理,但言语间未免也太过轻易。棱傲盘算着不论结果如何,回国一定要好好向皇上告上昆仑派一状。而就在殷岫起势出招之时,前方之人也已发觉。
“呵,看来是躲不掉了。”只见对方不再前行而是转过身来,右手立即幻化出一柄长枪,对着飞向自己的音刃,聚气于枪头,舞动着将音刃纷纷打落到身旁的石窟上,瞬间烟沙四起。
过招之后也无再逃之意,顺势找了个落脚点停了下来。殷岫见对方落下,一个拂袖隐去瑶筝亦落下。此时仲颖和棱傲也跟了上来,近看便知,公主并没有被这一路劫走。四人三方立于这石窟环绕之所,形成对峙。
“大胆贼人,还不将公主速速交出来!”虽然众人皆已看出公主不在此路,但棱傲立定后便开始向顽狐索要公主。
“这位将军,很可惜,公主并未在我手上。”虽然同时面对三个地方,顽狐却是一副淡定悠闲模样。
“你们究竟是何人,胆敢对公主动手!”
一阵尘风吹过石窟传来阵阵呼啸,面对棱傲的质问,顽狐不紧不慢,撩拨了几下银色长发一脸无畏。仲颖在旁细看发觉,此人虽保持人形,但双耳的妖类特征却未有收敛,从形状来看应是犬妖一族。此妖眼带媚气,白面银发,应答之间带着从容,想必是有备而来。分三路逃窜定是事先便计划好分散战力的策略。
“还请阁下相告,为何劫走公主。”仲颖开口相问,十分和善。
“哦?我们只是劫个女子回寨中供弟兄们把玩而已,却不知道劫了个公主呢。哈哈哈。”
“你说什么!你可知,公然与一国为敌,尔等需要付出的代价!”棱傲拔出腰间佩刀。
“哈哈哈,代价?我等为妖,四海为家,就算你倾举国之力也未必能抓到我们,又能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呢?”
殷岫站在一旁并未言语,心想命帖之上,只言从一干道人手中劫出公主,可眼下形势,还有第三方介入其中,这并不在命帖约定范围内。不知是事主提前得知而未相告,还是一场意外。但此时深究无益,既然公主不在这,而且面对能轻易挡下自己攻击的妖精,和他背后战力未知的集团对战,明显任务等级已经不在原先的层次上。就算现在立即终止任务,也不算有负相托。殷岫一个拂袖,转眼就抽离战局,扬长而去。
“哦,三方变成两方了呢?如何,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做?”顽狐见一人离去,转而看向另外两人。
“还请阁下三思后果,虽你等四海为家,但是我昆仑子弟也广布神洲,抓住你们只是时间问题。”仲颖仍然客气。
“赶紧交代,如若不然!”
“不然如何?区区一个修真之人,难不成我还怕你。”
“哈哈,难不成阁下对我视而不见吗?”仲颖淡笑。
“呵呵,若要战,尔等尽可出招,只怕和我这纠缠之时,那位美人早已经……哈哈哈。”顽狐掩面讥笑,仲颖心想此人既不打算交手,又是一通胡言乱语,甚是蹊跷。就算此时与之交手,无论胜败,都难以寻得公主下落,更难探知今日闹剧的真相。
只是想起最近江湖传言,犬妖已然全族归附新妖国流国,而流国据此数千里,想来其所提兄弟应也是犬妖,一支离队的犬妖队伍,此时此刻出现在这,究竟有何目的,这是仲颖目前最想弄清楚的事。
“如果公主清誉被污,那事情将更加麻烦……我们还是抓紧换路追击吧!”棱傲目不转睛的盯着敌人,生怕对方逃走,一边低下声来和仲颖商议。
“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