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哦,哦!”豺圳刚从方才的杀气中缓过神来,心神还未定下,也未听清晞畄所言,只知祁鬣让他动手杀了两人,心想正好这个银衣刀客有五哥应付着,自己也不用与之交手,如此便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
豺圳提气,后脚微蹲,奋力向晞畄和沐绒的方向奔去。疆痕虽也曾有刹那间想干脆放弃两个人质,但想起他在日因社索取之物,经年累月的做任务已是快成,又不愿轻易放弃任务。当豺圳跑开时,疆痕刀法就已随之而出。
一刀回龙斩冷冽疾奔,快速回旋霸气非凡,只见一旁的祁鬣也取出一柄长剑,同样发出一道斩击拦截。此招名曰犬牙疾刃,剑气快速发出,犹如鬣狗强劲咬合的利齿,与刀斩剧烈碰撞,激起层层沙浪。豺圳见攻击被祁鬣所拦,稍安下心来。继续恶狠狠的袭向二人,而沐绒早已拿出道符,准备施展阵法。
“天地帷幄,四向乾坤,奇门无路,遁甲八方!起!”十六字法阵咒语闪念而过,一个四方法阵应运而生,将沐绒和晞畄护在其中。豺圳见状并未停下,但刚吃过沐绒的亏,不敢再大意,眼下他已经对沐绒再无兴趣,想的只是如何将两人咬杀!只见其右手起印,准备施展妖法一击灭敌。
一招火海翻腾汹涌而来,豺圳一出手便毫不留情,此法用掉了他至少一半以上的妖气,是非常高等级的火象妖法。一阵烈火熊熊燃起,形成一股股红色热浪,火浪之间互相叠加,瞬间即成奔涌火海之状,横向燃起超过百丈之长,火焰之高足有十余丈!气势浩荡仿若要焚上九天,恢弘之态一时铺天盖地,火海怒气涛涛向俩人奔去!
疆痕见状,欲向火海中奔去,只是被祁鬣一剑拦下,两人十余招对杀之后,虽说祁鬣和刚才的豺圳相比,修为并高出不了多少,只是那剑法诡异,颇有几分难缠,自己出手之间又多有顾忌,一时间竟难以脱身。疆痕想着,此招妖法甚为凶险,就算是自己也无法完全闪避,只能硬接格挡,而以此二人的修为恐怕已是凶多吉少,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抽身而去。
火海翻腾烧得满天通红,见此幕,沐绒害怕得握住了晞畄的手,此时晞畄内心也被这浩荡之势吓得无法动弹。想着,或许此刻便是自己生命结束之时了吧,只是没想到没有死于那多年缠身的恶疾之症,却要命丧在这陌路杀出的妖精之手。
人生最早扼杀你的,往往不是已知已至的厄运,而是那些不期而遇的凶险。晞畄痛苦的是,自己死去竟还要拖上沐绒,如果自己能有些许能耐,能护沐绒周全,能不让苏珵在这喧嚣的世间如此烦忧奔波……那该多好。
想到这里,紧张害怕瞬间变成了悔恨自恼,晞畄将沐绒一把拉过身来,紧紧抱入怀中,侧过身子挡在沐绒身前。虽然他也知道,在如此汹涌的火海面前,一切闪躲都毫无意义,只是这可能是唯一让他站在沐绒前面的机会了,哪怕让灾厄能迟一刹那降临在沐绒身上,也是好的啊。
沐绒闭上了眼睛,将头埋入晞畄胸口。一阵惊天呼啸,两人被淹没在火海之中。豺圳看着两人被火海吞噬后,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随后转头望向祁鬣和疆痕,他似乎从自己的法术中找回了一些自信,眼神中明确的告诉祁鬣,接下来两人联手,定能将剩下的一名敌人除掉。
另一边石窟之间双方尚未冲突,追逐者内部却已经有了裂痕。
“你!分明是对妖物畏惧,如若公主出了什么岔子!尔等也脱不了失职之责!”棱傲按不足不满,向仲颖发难。
“对啊,这位将军所言甚是,再这么耗下去,公主可是凶多吉少。”顽狐在旁应声,倒不怕两人联起手来对付他。
“哈哈。阁下说笑了,众所周知,汝等犬妖一族已悉尽归附流国,虽流国尚未获得各国认可,但也不至于会做出和己、儇、依同盟国直接敌对的蠢事来吧。掳走公主这种大事,背后定是另有所图,在所图未得偿所愿之前,你们断然不敢动公主分毫。”犬妖一族归附流国仅是上月之事,而且还未对外公开。顽狐看着仲颖,不料此人消息竟如此灵通,还能将此与国间关系挂钩,定不是一个单纯简单的修道人。
“呵呵,看来阁下知道的事情还不少,但这其中尚有些厉害关系你并未知晓。”顽狐并不想有人将此次劫持公主的事件和流国相挂钩,但是既然此人已能猜测至此,便不可这样匆匆离去。
“那我倒是愿意听一听这未知晓的厉害关系。”
“仲颖!现在不是闲话之时!”
“将军稍安莫燥。方才三路人马,分别是一人、一人、两人的组合。想必右路的两名敌人修为在其中并不属上乘,中路这位也未掳得公主,那公主便是在左路了。左路有我师兄凡殊,他的修为在我们这些人之中最高。有他压阵追击,你我大可放心,不如在此先将敌方意图探个究竟,接下来行事也好有个分寸。”
“……”
“我犬妖一族之所以归附流国,无非是疲于千年来流离失所,这几百年在这个山头,下几百年又转向另个山头,有个归宿之所,终究是好的。只是我大哥犄犬素来和族内高层不合,便带我兄弟七人离族而出。”顽狐所言不虚,他猜想若是胡言,反倒会引起对方怀疑。
“犄犬?那不是犬妖王的右护法吗?”仲颖知道此人。
“一朝君主一朝臣,先妖王已经让位,现在新王自有新政新人。这在人类中也是常有的事,没有什么难理解的。”一边说着,顽狐的手仍轻弄着自己的银发,倒是轻松地很。
“想必归附流国这也是新妖王所做的决定吧?但据我所知,犬妖一族归附流国,更深层的原因,是为了能和早就投靠夔国的猫妖一族对抗。”仲颖知道猫犬妖族自千万年来是世仇之交,历代争斗无休止尽,你杀我,我杀你,新仇旧恨更迭不息,甚至现在谁都已经记不得这斗争是源何而来,仇恨又是从何而生。
只是近千年来,原是散漫的猫妖一族逐渐壮大,十几年前更是以创始妖族的身份加入了万妖之国夔国。如此一来,此消彼长,犬妖一族必会式微,此时冒出一个新妖国来,对整个犬族而言,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呵,世仇争斗,相互依靠更大的势力,并不奇怪。我兄弟几人也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钱财?如果你们愿意放了公主,己国愿意出双倍价钱!”棱傲听到此处心想或许事情没有想象中如此难解。
“赫赫有名的犄犬右护法居然会为了钱财而替人效命,实在令人难以信服呢。”仲颖看了一眼,对棱傲如此幼稚的想法充满嘲笑和不屑。
“咦,此一时彼一时,我等离族后,势必早晚要遭受流国追杀,不多培植些势力,又要如何自保呢?”顽狐所言仲颖并不十分相信,只是有一支孤犬之队离族这倒是个新鲜事。按说犬族向来团结,反倒是猫族一向散漫自由惯了才是。
“呵呵,既然如此,正如棱傲将军所言,只要汝等愿意交出公主,钱财方面自然不是问题。”仲颖虽只这其中定和钱财无关,却也想知道此人要如何迂回躲避。
“阁下此言差矣,我等既然立志出来闯荡,信义二字自然重要,难不成以阁下见识,竟不知反叛日因社命帖,是要被追偿追责,甚至追杀的吗?”
一路听下来,虽然顽狐所言看似句句在理,可仲颖心里总觉蹊跷,如此刻意的道清原委,极有可能要掩盖事件背后的真相。顽狐观视仲颖神情,他无法推敲此人是否尽信自己所言,仲颖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言语平稳,就算对待他这样的敌人也算恭谦有礼,心意难测。
“原来如此,那依阁下来看,我们是否还有机会夺回公主呢?”仲颖虽不尽信顽狐所言,却也不愿再与之在这此问题上纠缠下去。既然得不到答案,倒不如让对方先看到他想要的局面,再从中去探寻真相。
“哈哈,至少在我们手上,应是不可能的。”
“你们兄弟几人,定是以犄犬修为最深,然而方才争夺之中他并未出面。左路之人,修为恐怕也在阁下之上吧?公主定在左路。汝等七人,至少有三个修为层次之差。”对方竟能分析至此,让顽狐着实有些侧目。或许应将此人了结在此,只是对方实力不明,如若贸然出手或会弄巧成拙,耽搁了他后面的计划。
“三个层次吗?这个可不包括我大哥,我们兄弟几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顽狐想来既然对方不再纠缠他们行动的深意,那倒不如引导到劫持本身上,或许不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哈!四个层次吗?那敢问阁下在第几个层次呢?”仲颖轻生一笑,瞬间提升道气,杀意十足!顽狐没想到对方竟会突然进入战备之态,只是他也并不紧张,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呵呵,阁下若有意,一试便知。我可以告诉你们,方才左路是我三哥獒纶,他走的是靠近漠瀚官道之路,如若你们的人现在将他拦了下来,恐怕一场厮杀已经在所难免。我劝你们现在就打道回府,免做无谓牺牲。”说罢,顽狐一个侧身,快速抽离现场而去。
“他跑了!仲颖!快追!”棱傲惊呼。仲颖盘算着对方故意透露左线的情报,是出于自信还是为了混淆视听?又或者是另有盘算。
“将军可有自信能战胜他们?你可知犄犬是何等人也?此妖至少有两千年以上的修为。”
“……那我现在立马回去搬救兵!”
“此处乃无人区,不归任何一国所辖,等我们搬回救兵,为时已晚。”
“既然如此,那只能和妖怪奋力一搏了!”
“将军是说,去送死吗?哈哈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给个法子出来!你方才与那妖物此般对话,莫非……莫非!你也是他们的人!”
“哈哈哈,将军这就荒唐了。”仲颖越发觉得棱傲有些可笑。
“我看你根本无心营救公主,此事我定要上报皇上,到时候看你们昆仑山如何交代!”
“哦?”仲颖收起笑脸,眼神突然凝淡了起来,轻瞥了一眼棱傲。棱傲只觉浑身一愕,汗毛竖起,心想莫非此人要……只是还没等棱傲反应过来,仲颖一剑已经直指棱傲的喉咙,顷刻之间,断首离身!红色鲜血喷涌而出,散落一地,黄沙土地多了一抹鲜红印记。
“哎,将军你的话实在太多了。”隐去道剑,仲颖拿出一张符来,唤出一团火焰,将棱傲的尸身焚烧殆尽。很快,棱傲便被吞没在这芜域之中。随即仲颖再次提起道气,奋力一跃,向顽狐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