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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梦地幻历凡心

人之本心,食色性也。贪痴莫念,欲恶别求。

难堪重道,何时潜归?悟觉真法,妙理缘通。

勘破俗尘,放任情爱。不应仇恨,向死犹生。

至慧独清,感梦红寰。天机弥现,才了空空。

话说三首神狐的元神在食珍楼度过一夜,本闲来无事,看遍长安外景。又因巧得知这夜承他因果缘运之主,鸿博闻:素来瓜葛无,怎奈关系生。

神狐只因在吵吵闹闹中听了他的名姓、身世、家址,一时觉妙,思道:“大唐盛世前朝帝师、现任太师之子鸿博闻?”想那太师居高位上,乃权贯朝野,势漫庙堂之辈,必能成方便之主。神狐思虑了由头末后,故生心些计较,欲造化此子。

你看他乃借一柳桩,在院前施玄展法,魂居木内,化作先前人象。等时间于刘桂花出门做活时解救了鸿博闻。

鸿博闻喜悦之情难以言喻,话未多说,只道:“承兄弟恩义,吾这里有一配玉,权计小情酬谢。若在京州县府,故国他乡,遇人不淑,见事非善,但凭此物,只管应我。必开方便之门庭,立伸顺捷之臂手,以会今日!”

神狐喜滋滋收下美玉不题。随即架妖风一阵回官驿,闲哉,见那间里间外俱是一片明朗气,现这太平乐世随和歌:玛瑙花城,琉璃仙洞,水晶云母诸宫:似重重锦绣,迭迭玲珑。三街六市,九门十户,百殿诸房。千径万道,锣鼓笙箫烈。休夸火树银花,爆竹声响,联辞危挂。宝马香车堆陈。

真是:锦绣开芳设宴,兰红艳早华年。缛彩遥分天地韵,繁光远缀溟川妍。

词赋曰:元夕风光,中兴时候。东风着意催梅柳。谁家银字小笙簧,倚阑度曲黄昏後。拨雪张灯,解衣贳酒。觚棱金碧闻依旧。明年何处看升平,长安城下灯如昼。

话说青帝神狐享这人间乐事不题。就一日,乃正逢元宵宴后,初迎灯会,适过寒节。青帝曰:“吾等须趁意着女娲旨。感娘娘大恩,适降下通明镜侍吾等耳。”

神狐曰:“敢问通明镜何在?”

青帝拿出通明镜,云女娲遣派乐天河童一事,现已须臾回宫去了。

青帝二妖即刻摆弄玄妙,果然使得通明镜照见九州,映现四海:天地人鬼神,蠃鳞毛羽昆。九州通四海,日月应河川。三清人皇庙,玉帝西天堂。鸿蒙野宇宙,混沌浊人间。

他两个须臾看罢。青帝曰:“适天前,吾问询陈唐华北,有一九曲九弯黄河,素闻天涯险阔,地脉溺悬。纪年来横罢边境之草野,贯彻中州之平夷。上达天听不视,远奉极乐非需。千百年漫浸荒芜,日岁间沉透萧疏。此等抛落之地,历年转时遂成大凶。噬日月山川之精华,食人妖精怪之气血。使之远近闻名处,诸域昏然,便就内外听声时,各界萎靡。”

神狐弃曰:“九州荒芜地,四海幽废乡,有甚好处说?”

青帝正色道:“世上本无路,遇水搭桥,逢山开道。创前人之智勇,造后辈之缘福!你我二真尊,别心一体,共侍圣主。毋要多疑,着我号令。”

神狐恭顺不逆。青帝着引通明镜与名下众小妖腾云驾雾,乘一股黑弥飞到大唐边境黄河流域。此若有十万八千途,真乃步日月凌霄之功。

话表神狐降大唐凡境,又乃先前馆驿,他思手上无通明宝镜,难知地质山理。便召本土山神、土地、树妖、花精,一干部署皆应道:“有劳上神下界显圣!”

神狐从揣里掏出一块碧玉,上刻绣“鸿博闻”三字,翠体晶莹,颜质艳丽,非俗非凡。因问曰:“当今太师府址在哪?”

一干部署答:“长安城内寒花池,方见端的。”

神狐即架一股青乌之风,卷至外街里巷平常百姓人家一豪宅处。又思风盛招眼,便落在内院,查看了外街里道、前庭后苑。真乃人间仙境,地表蓬莱:山花开谢,塘水张合。庭前腊梅初绽彩,院后苍松始放华。欢鹊垒巢傍溪住,喜雁衔枝靠檐居。闲来踏翠碧青上,适去游庭幽枝前。捧卷一云三两事,端汤半饮四五羹/鍾。

这三首神狐乃化名白浅,通门侍小厮奉告,持玉进入内庭。适时逢老爷闲居在家,伏案牍研公务,享茶水瓜果,饲鸟雀鳞鱼。见这后生晚辈乃清清净净之富相,或吟或问道:“哪家朱紫贵?”

神狐答:“玉阙天上宫。”

老爷暗思默想:好一个黄口小儿,暗想狂妄至极。眼有赞叹之情。

话表神狐与凡俗老爷聊三言两语句,早已惊动了院外闭门思过的困鳞儿鸿博闻。何为困鳞?池中金鳞不外出,即为困鲤。

俗语云:金鳞化龙,必遇风云。

言那鸿博闻略兴欢喜,跑过来拜见爹尊母堂,见神狐白浅一派丰神俊朗,玉质金姿,言呼曰:“白浅兄!”

神狐莞尔,点头言:“幸事……!”

随即摆宴排斋,鸿博闻一众有名在家的兄弟姐妹俱来一二,随母亲共进食膳。

鸿太师转内房闻书香;元配前朝名贵、李氏之后,携家中麒麟儿、鸾凤女进茶宴酒会。

此正值年节前后,故李氏免去了斋期。但见这一派庭前阁内,大摆桌宴:山珍海味,玉液琼浆。真乃人间豪华,地表奢侈,见曰:玉盘烧汤,银碗煮羹。紫砂温菜,石锅烤荤。味并酸甜苦辣,色呈艳秀清真。有酒肉享用,备瓜果品尝。酒乃醴泉之水,火烧窑炼。肉乃禽兽之鲜,油煎乳炸。瓜乃疆边之珍,天浇地溉。果乃山花之馐,日精月华。会系此种,乐属非常。又见那:盘装锦匙,寓意深深。盆添翠勺,寄情真真。盘装乃熊掌和鱼,二者兼得。盆添乃锦鸳和雁,两情相悦。

好景佳肴,醉宴迷人。

这说太师府里酒宴肉会刚过,正是歌舞乐升平。却至礼堂内,神狐白浅与新交凡贵鸿博闻细细相谈。

见曰,白浅因思各州地界行商住往,想自身日后擅事方便,专任非常,欲讨个户籍名册在录。博闻乃酒兴,思混沌,听后清醒,问诧曰:“兄弟非本土人氏?”

白浅言笑:“吾自幼不入凡尘,久居山村草野,随一道人拜师学艺,听证古今,见论中外……年近弱冠,方学有所成,自由下山。”

鸿博闻抱拳以礼道:“白兄清洁,放心,户籍名录之事小弟自专,便擅做主了……”又思计道:“如若不弃,肯行天地之数,参拜金兰之礼,便就做个生死阔锲的弟兄如何?”

神狐自思:好小子,占吾便宜,我辈分不知高你几千万代哩。遂回绝,但准以兄弟相呼。日后有云,只因他心中“不拜天地”。言曰:与天地同尊,并日月共礼。

这表神狐兜兜转转,张张合合,辞别了小兄弟鸿博闻。领着温酒,醉醺醺,大大方方出了鸿家大院太师府,径转前路;招云纳雾乘青乌之风再回馆驿。

时至四五日,闲居无事,便就等鸿博闻安善了身份铭牌后,又至太师府拜谒大老爷。或因或问,要来了近年份的大唐风貌、地质山河图,事俱详矣,原愿不漏一池草木、城庭机杼布防。其间,因动机难明,思较不公,性情不坦,弯弯绕绕拨弄了老爷玄疑异障不计可数。

他乃问天庭净莲之事,言曰:“大唐胜国,诸疆诸界可有烟熏炎热之地?迂闷灾燥之区?似此等回禄祝融之祸处?”

老爷怪曰:“何故言此,系尔何干?”

白浅被呛,直言猎奇。便这时太师之子鸿博闻帮衬:“白哥无包藏异心,爹且宽胸放怀。”

事后,太师惑道:“我儿,你何与他称兄道弟,又委身做小?”

鸿博闻乃复曰:“若不愧与白浅兄弟一见如故,便情结金兰,义拜天地。”

这说原是博闻心里,始认为三首神狐乃是个日后人物,呈天贵之姿,现玉麟之相。相较自己,不妨多让。犹胜言辞切切,举止行事,隐压三分。他虽甚是别扭,却又甘之如饴。

太师笑曰:“同道人识同道人,吾儿乃麒麟之姿。既有心,也好,可与他多相交来往。日后蛟腾鸾驾鹤乘风,发起之源必不在今朝。”

鸿博闻怪道:“父何以知之?”

鸿太师深深略道:“我儿……此人言谈之雅贵,举止之风流,胸襟之日月,腹阔之乾坤,远非你同辈人。为父见他……恐有超王盖俗之象。”

此时说破源流,也怪那三首神狐不知收敛,言语间自恃身份显贵,行事做派泄了精气神明,让人察觉了去。他即起身拜拜,便须臾出阁,鸿博闻忙拦住他,问道:“哥哥哪里去?”

神狐乃诚实相告:“实不相瞒贤弟,我有师命在身,任重且道远。此系下山入世,乃平复四海九州之妖魔鬼怪,收纳天地山河之日精月华,以创前人之先勇,造我辈之缘福。故即刻启程,奔赴各州地界伏奸立德。”

鸿博闻听闻,正是该他此世福缘心至:劫难化德成真圣,欲念变清为天人。

博闻大喊,笑曰:“白哥,带小弟一带,我也去!”

神狐思曰:“你去做什么?”

博闻复展嬉笑之姿,又哄又骗,一时半信半疑迷了神狐去,即启程捎带上了他。日后大老爷派人寻人不题。

且说他两人行步回馆驿,至途半道,稍困显乏。神狐思道:我自是身轻体亦轻,无甚烦琐。像他这肉体凡胎可如何随我?便道:“你着近处哪个饭馆食舍,去牵一匹马来,自当脚/御力。”

鸿博闻听悉照办,随即两人度至半日回大唐馆驿;会见了上界神明、今昔凡界大唐国宰辅狄公身旁部署、青帝燕者,任命千牛卫将军,掌侍卫和供御兵仗。

神狐乃见青帝,色若戏言道:“哥哥怎生有模有样,趁了个大将军当当?”

青帝揣道:“贤弟莫要戏言,吾乃当今大唐国圣上亲颁,官属从三品,神威之见,非同小可。”

白浅呵呵乐笑。话表这如今同行共属鸿博闻,见惑曰:“白哥何故捧腹大笑?”

青帝曰:“小人做派。”于是气愤外出,喝酒释嫌。白浅扶襟岔额,着鸿博闻道:“他是神威将军不假……你奉他如我一样,以长兄居之即可,毋要拘束。”

此三兄弟气态融融,端显一派和睦。

真是:贯通一意心朝圣,只盼他日显功名。

日后神狐又自思自虑,着本土花妖精灵给鸿博闻编织了一场天梦地幻。你瞧那游戏的山精们:花妖色媚,木灵气融。分属三宫六院之绝艺,从事民房俗庭之忠才。便有美人三五成群绕,宅田七八满山塘。碧楼金阁辉宇宙,琼宫银阙光岁华。若问山间哪人家?枯藤败瓦砌青墙。

鸿博闻因心思美色,脑想财富,果受了这些花妖循循利诱,被引入宅堂。

时有那闺名为牡丹、海棠、凤菊、馨兰四仙儿道:“公子从哪家来,欲往何处去?”

鸿博闻见色宽心,乃把自家身世之显赫,地位之尊崇夸述了一遍。就曰:承祖上贞德,蕴后辈缘福。世袭双世之宠臣,官封两界之刺史。向来金腰蟒玉缠身,总是乌纱官帽恪律。常怀忠义之丹心,每切仁慈之善念。

少年向雪案攻书,启传慧之大梦。早岁在军场校验,立济世之雄心。实为贤良之徒,果是正直之辈。

胸怀天地无需道真明。

腹藏日月怎要说玄机?

少赞曰:不负风光,不辱门楣。有子麒麟儿,恩泽世载福。

那四妖媚仙儿呵呵笑笑。美目流转,乃是明晃晃传送万种风情。靥笑迷惑,端成暗戳戳勾勒女爱男欢。

鸿博闻身陷这红粉骷髅乡里不题。

就半日,当天夜。青帝乘龙马宽车驾驶长安道中,绕坊市街道,转路径门庭,方出外郭城。时月明星稀,雪霏雾亮。不知经过了几山几岭,超越了哪河哪流,度历了何天何日,方见到人烟细密处。

乃见一城池,隐有祥云瑞雾之光气,只时值严冬,俱一派萧瑟飒冷,漠漠寒景盖了去。不一会骑乘城外,见那民事紧而寡淡,街道序而清窈。城墙上大书“西太华山”几字。白浅对照唐域山河图思曰:“虽出长安,仍留州郡。”

便着鸿博闻拍醒道:“快醒醒,今到太华山,乃太华郡地。不必再风餐露宿,颠沛流离,也可洗你这一路风尘。”

博闻醒,脑有混沌之意。他此时俱见白浅。只因两次迫窘,实为狼狈,都系正中,无脸面见。

神狐狡黠,情知他心中弯绕,乃出言笑弄:“美人在怀,夫复何求?”

博闻面窘。招手罢:“白兄弟设下情疑欲障,实乃非人手段。”

白浅笑靥如花,极/态为躘踵,且痴且醉。

青帝在毛帘外听得真切,欲叹又哀:“鸿小兄弟莫急,他乃人面兽心的东西,擅惯做一系这样的事儿——会有天收。”

鸿博闻此时哪里敢回言,连忙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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