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了几十年后的自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苍桑和生活的憔悴,而且,他的胡子似乎有很久没刮了。
“爸!”我艰难地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喊。
“嗯。”他在梦里应了我一声,然后惊醒过来,使劲揉着眼睛,一阵狂喜掠过眼角。“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我眨眨眼睛,算是回答了。轻轻移动眼球,我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家里的床上。爸倚在床边,把我拥入怀里;妈把头枕在他肩上,一听见声音便迅速睁开眼睛,然后使劲揉了揉,尖叫起来:“啊——我的宝贝呀!您老人家可算是睁眼了!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记不记得你是谁?记不记得?啊?还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从爸怀里夺过我,用尽千年的巫婆功力摇晃着我,我翻着白眼又几乎晕过去。
“妈,我头晕。”我感到内心深处有种想死的冲动。
“头晕?怎么还会头晕呢?”她还在使劲摇着我的头。
“老婆,你再摇她就真的晕死了。”老爸用目光把她打入地狱万劫不复,捏住她的手阻止了这场暴行。
老妈似吓了一跳,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失了会儿神,接着脸上立即露出少女的娇柔冲我爸轻笑了两声,又故作爱怜地在我头上轻敲了一记暴栗,嗔怪道:“你这孩子真是的,吓死我了。你昏迷了两天,知不知道?”
这回换我吓一跳了,本以为只睡了一小会儿却已经昏迷两天了。问明了情况,才知道我在两次落入陷阱的过程中,撞到了同一个地方,致使头上大量积血,还出现轻微脑震荡。
“呜呜……”我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伤痛大哭起来,“妈,给我请个法师回来吧。我肯定受到凶灵诅咒了。我……”
话还没说完,门开了,进来四个人,正是猪太郎,孙飞雨,上官羽阳和安苓菜。四个人摆着同一副臭脸抱怨:“老大,你就别嚎了。凶灵送你回来就说明诅咒已经消失了,你就别再惹凶灵了。”
“现在的年轻人说话真是越来越前卫了。”老爸老妈茫然地对视一眼,乖乖溜出门去。
在关门的刹那,我竟感到一阵震度极大的地震从天边以白驹过隙的速度向我处袭卷而来。不一会儿,滚滚的人浪冲破了下人的防线犹如东海决堤般涌入我的房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手里统统拿着包装精美的礼品,口里高呼着我的名字,争先恐后地想多看我一眼。一时间叫喊声响成一片,整个空间里乱飞着人类的头发,指甲,衣服碎片之类的垃圾。然而这些人,认识的,不认识的,脸上全都露出同一种谄媚的夹着唾沫星子的笑容,似乎越狼狈越自豪。
“你们干什么?万圣节早就过了。”孙飞雨和上官羽阳大喝一声跨到众人面前,脱去上衣,露出手臂上结实的像铁饼一样的肌肉,一副找人打架的样子。猪太郎一看他俩的架势,也不甘示弱地站了出来。
“我们不想干什么。呵呵……”冲在最前面的大叔面部肌肉尴尬地抽搐着,吓得透明的灵魂飘在了半空中。
“我们是来探病的。我,我们都是龙子榭的头号粉丝,希望她早日康复。”大叔身后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鼓起勇气说道,随即引来众人壮胆附和的声音。
安苓菜走上前去,狠狠地施暴于三人的头部,抱怨道:“看看你们把人家吓的成什么样了?搞不好还以为这里是黑社会集中营呢。各位,”她又扭头对门里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大声说道:“既然是来探病的,就请大家在门口排好队一个一个地进来。进来之前,每人交门票十万块!”
正说着,我听见窗户上传来敲打玻璃的声音,推开窗一看,一张苦瓜脸摆在面前,想了一下,好像不认识这个人啊。
“你是谁?”我问这个悬挂在窗外的人。
“呵呵,那个,龙小姐,您不认识我。可是我们是亲戚。”
“亲戚?我的亲戚加起来一千多人呢,你是哪个?”
“我,我,小人是你姨妈的外甥的堂兄的爷爷的表哥的孙子的老师……”
“老师?这也算亲戚?”
“不,不是。是老师,也是表姐。”
“哦。”
“呃,那个表姐的小姨子的堂妹的丈夫的弟弟。”
我看了他至少三分钟,但还是没能理清我们之间的关系。索性扯着喉咙喊:“安苓菜!”
“来了!”她甩了一下手里的面巾纸,活脱脱一青楼老鸨,毫不客气地向我那亲戚伸出手去:“探病的是吧?门票十万!”
那人点头哈腰地掏出支票开了十万,双手毕恭毕敬地递上来。谁知安苓菜看也不看就说:“对不起,先生。我说的是美金!”
此人当场暴毙,尸体从楼上掉下去,估计是连全尸都没能保住了。
然而这小小的事故并没能阻止那些疯狂变态粉丝,来的人似乎更多了。安苓菜正在考虑要不要将门票提价的时候,我爸突然派了一支武装部队驻扎在家门外。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不平静的只有我的心。因为我的那个死尸一样的教授告诉我,再过一星期,我就可以变回男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