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拿着刀的手一顿，楚辞又兀自说着梦话。
“梅花也开了……阿玦……你也该平安回来了……”
万籁俱寂，但余楚辞亲昵含糊却又填满了不舍的埋怨，叶北手中的刀堪堪停在楚辞眼前。
叶北心神陡然一震，如同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
楚辞喊的是她的名字，怎么会？
当日莅阳城外惨象历历在目，叶家军的尸体还悬挂在城墙上，今日本是他同江纭禅的大婚之日。
“楚辞，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地，你还如此装模作样？”
若楚辞对她真有情意，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星眸温度顿时褪去，叶北恢复清明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刀。
寒光闪闪的匕首再次落下，就在刀尖儿搭上脖子的瞬间，楚辞猝然睁眼。
四目对视，楚辞的墨色双瞳里一片清明。
叶北见楚辞清醒过来，手中匕首狠狠扎了下去。
楚辞星目中寒光一闪，侧身瞬间以手着力，下一刻已是身在叶北背后。
叶北眼睛眨也不眨，反手一刀扎了下去，楚辞却是巧劲儿一翻再次闪避开来。
“躲什么？你等死吧！”
叶北不依不饶追了上去。
石苑风声猝起寒风瑟瑟，二人却打的热闹。
时间一久，叶北心道不好。前世同楚辞比试，她向来都是占上风的那一个。毕竟她从小跟着老侯爷在战场上磨出了一身本事。叶北却是被养在国师府后院儿里不见天日，又哪里接触过拳脚内功？
叶北空有招式却无内功傍身，渐渐落了下风，再次躲开楚辞推过来的掌风，叶北眼前突然一黑。
眨眼间，楚辞劈手击落叶北手中的的匕首，顺势卸了人两条胳膊，这才拍了拍衣角走到叶北面前，捡起匕首强迫着人抬起了头。
“是你……”
楚辞寒冰一般的目光在看清叶北冷汗淋漓的苍白小脸时有片刻的松动。
“国师府庶女，叶北，我记得你。”
叶北紧抿着唇，湿漉漉的眸子填满了倔强愤恨，抬起头直勾勾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楚辞。
楚辞话声陡歇，被这一眼惊的呆了半晌。
片刻后回过神儿来，一张脸又变得冷若寒冰。
“上次在马车里，我就给过你一次机会，你就当真那么想杀我，为什么？”
楚辞当真有些好奇。
他与叶北素不相识，但这个女子却几次三番要他性命，如今更是李代桃僵进了东宫行刺，楚辞却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得罪了叶北的事。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功败垂成，叶北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更是从没想活着从东宫出去，思及此，她不愿再同楚辞多说一句。
叶北只恨自己无能，不能在今日为叶家军报仇雪恨。
“你若告诉我缘由，我不会杀你，甚至会考虑放了你。”
楚辞一字一顿冷声说到。叶北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低声轻笑开口讽刺。
“怎么，太子殿下何时变得慈悲为怀起来，对刺客也如此好言相劝？”
楚辞默然不语，只看着叶北，面如寒霜冷声顿道。
“若你不是国师的女儿，此刻怕早就成了尸体。”
叶北情知楚辞心有顾忌，挺着苍白的小脸微微一笑。
“太子殿下，你即便是杀了我，国师府也不会同你计较，十个叶北加起来，恐怕都顶不上一个江纭禅。”
见叶北软硬不吃，乍然间听到江纭禅的名字，楚辞清俊的面孔渐渐冷冽起来。
“江纭禅呢？你把她怎么了？”
叶北闻言心如刀绞，淡淡的望着楚辞，不为所动轻飘飘到。
“杀了。”
楚辞面露惊异之色，下一瞬又恢复正常。
“你没有杀她。”
目光随后落在叶北肿胀的双臂上。
“你若再不交代，这两条胳膊怕是要废了。”
叶北听出楚辞话里的威胁之意，但刺杀楚辞失败复仇计划落空，她此刻全然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恹恹别开了眼。
苍白的小脸上滚动的豆大的汗珠，叶北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却仍倔强的不肯松口，眉眼唇角似乎突然和记忆中的另一人重合起来，楚辞看一眼叶北，快步上前。
下一刻，叶北眼前一黑，生生疼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叶北只觉头晕目眩，抬手想揉揉额头，却猛然听见耳边一阵当啷巨响。
“醒了？”
是楚辞的声音！
叶北惊觉自己双手被铁链紧紧缚住动弹不得，四周都是墙壁，想来应当是东宫暗阁，转而怒视端正坐着的楚辞。
“太子殿下这打洞造室的本事倒是了得，只是这地方比起诏狱来，实在是差的远了。”
东宫暗阁极为隐秘鲜为人知，若无人带路，即便是将东宫包了个圆也找不到入口。平日里有暗卫把守看管，若非重犯重臣，又岂有踏入东宫暗阁的机会？
楚辞几乎都要被气笑。他着白芍将人扔进了暗阁连夜审问，怎么也没想来叶北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嫌弃东宫暗阁比不上诏狱。
“若我没有替你接上胳膊，你那双爪子早废了。”
分明是楚辞动手卸了自己的胳膊，如今却厚颜无耻侃侃而谈，叶北嗤笑。
“怎么，难不成我还得谢谢太子殿下？”
楚辞浑不在意淡然道。
“方才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喂了鸩羽。”
叶北眸光一缩，呼吸都暂停了一瞬。
“看来你知道。”
鸩羽是皇家秘药，逼供刑囚乃是一绝。若服下鸩羽，不到一个时辰便会痛入骨髓生不如死，除非有秘制解药，否则毒发，中鸩羽之人会受尽折磨而死。
叶北曾误食过鸩羽，那时楚辞在她身侧及时拿了解药回来，即便如此，叶北也足足躺了半月才渐渐恢复。对鸩羽，她不陌生，却也免不了畏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