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主就不必再送了。”
抵达府门,江逸寒随口冷淡留下一句话,面无表情快步往马车而去。
“是。”孟何冬依言停在府门处,侧身让路,弯腰作揖,“恭送殿下。”
片刻后,等人走远了,孟何冬才抬起头,直望江逸寒远去的修长身影,深邃眼眸幽诡闪烁。
江逸寒走地极快,卓慕歌跟着极是吃力,好不容易上了马车,手腕蓦然被攥住,直往车壁拉去。
“唔。”
她被按在车壁上,凸起的木头膈到了侧腰,痛感令她痛呼出声。
丽眸微抬,目触近在咫尺的俊美怒容,二人靠地极近,近到卓慕歌能嗅到他身上的幽幽清香。
他寒着脸还欲凑近,卓慕歌心中微颤,忍不住蹙眉躲避,侧开脸,以手肘抵在胸前抵挡。
“殿下这是要作甚?”她紧拧眉头。
难不成想要对她动手不成?就因为她拦了他一下,他便想将忍下的怒火发泄在她身上吧?
厌恶与阴鸷在江逸寒的面容浮现,锐利凤眸半眯,低沉声线含着愠怒。
“你适才竟敢拦着本王?”
卓慕歌微敛神态,低垂眼眸并不与他对视,“日后杀他的机会多的是,殿下何必急于一时。”
这事本与她无关,但念及江逸寒杀了孟阚后的一系列后果,念及上郡还在等着她回去的旷儿,她不得不拦着。
“本王只想现在就杀了他,剜了他的眼珠子喂狗。”
江逸寒咬牙低语,声音阴鸷暴戾,仿佛孟阚若在眼前,他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如此暴躁的江逸寒,卓慕歌难得一见,轻抬丽眸,神色复杂奇怪,他难道就不顾及当着孟何冬的面杀了孟阚的后果?还是他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为何拦着本王?”江逸寒阴沉咬字又问。
卓慕歌微抿红唇,在他威压逼视下,淡然解释,“孟何冬若亲眼看到殿下杀了孟阚,必定会对殿下恨之入骨。”
“即便未曾与夜王有所勾结,可为报杀子之仇也会投靠夜王,成为夜王一大助力,殿下的绊脚石……”她一字一顿,面无表情说道。
话还没说完,江逸寒冷笑一声,打断了她,“本王的绊脚石?你以为他配得上?”
话中明显的鄙夷之词,令卓慕歌蹙眉,心感诧异。
他虽倨傲自负,但从未如此目空一切高高在上,不过五年没见,他竟变了这么多,如此高傲。
“殿下别忘了,孟家累积有百年的财势人脉,如今先不论人脉,便是光靠金银财势,想必也能筹建出不亚于护堤大军的军力。”她淡漠提醒。
她知道他担心夜王趁他不在,会在长安或是上郡动了什么手脚,故而只带了不足两万的中军铁骑前来赈灾。
但筹建出的护堤大军可有十几万的人数,虽远比不上江逸寒的左右中百万铁骑,但在南都,足以压制他。
他杀了孟家唯一的嫡系子嗣,孟何冬又怎会放过他,他不念及后果不想活了,她还想活着回去见旷儿,岂愿陪着他死在南都。
况且……
眸光微烁,她的神情带上了一抹疑色,“况且,殿下当时若真想杀了他,草民想拦也拦不住吧?”
随着她带疑问话,江逸寒愠怒之色淡去,神色淡漠,凤眸藏匿着对她的锋利和警惕。
二人相视片刻,江逸寒似已透过她的双眸看清了什么,卓慕歌却看不透他。
片刻后,眼前薄如蝉翼的红唇微动,似咬着字出声,“卓慕歌。”
见他面无表情地唤出她的名字,卓慕歌莫名心头一紧,眼睑下垂,静等他接着往下说。
耳旁,传来他阴鸷的话语,“你若是男儿身,本王绝不让你多活片刻。”
眼睫颤了一颤,她摸着药瓶的手猛然握紧,瞬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是在试探她吗?
气氛冷凝,马车未动,二人久久无言,正受着江逸寒审视威慑目光,车门忽被推开了。
“哎?你们这是在作甚?”
江云弯着腰还没进来,愣愣看着二人的姿势,下意识问道。
问后,眸光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面露尴色,忙不迭转身,“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你们继续,继续。”
卓慕歌一听他这话,便知他想多了,红唇微抿,还未等她开口,江逸寒已松开了她,回位坐正。
她侧目看了江逸寒一眼,余光督见他眉眼间似染上了一丝不快。
马车门刚刚关上,,江逸寒沉声喊住了他,“回来。”
江云在马车外顿了顿,低语道:“不太好吧。”
卓慕歌整理了下衣衫,闻言,手微顿,忽觉有些不自在起来。
“既然不进来,那你就走着回府吧。”江逸寒冷笑说,孟府离他暂居府邸还是挺远的。
话落,江云立即推门而入,坐到了卓慕歌对面。
虽是端正坐着目不斜视,但卓慕歌总觉得他偷偷地往她和江逸寒瞟来眼神暧昧,似乎还以为刚刚她与江逸寒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马车微晃,卓慕歌心绪微平,仍想着江逸寒适才的试探。
是因为对她有所怀疑吗?可他在怀疑她什么?为何想要杀了她?
江逸寒环胸后靠塌背,面色不佳,不悦未平,狭长眼尾挑起,他斜望江云。
“去哪了?”
江云眨动眼睫,一抹心虚极快划过。
“如厕。”他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刚下马车就觉腹中绞痛,想来是我昨夜吃错了东西。”
江逸寒不信,锋锐眼眸在他身上环伺,上下打量一眼后,看到了他衣襟上的明显湿痕,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冷笑弧度。
“看来你并不将本王的告诫放在心上,二十军棍,自行领罚。”他冷漠说道。
江云皱起脸,一脸的不服气,“为何要罚我?只因我去了躺茅厕没告诉你?”
喝了酒后,他特意带了熏香浑身上下熏了一遍,还漱了口,自认不会被江逸寒发现。
江逸寒懒得揭穿他,语气冷淡,“四十军棍,若让本王知道你没去领罚,便让江河亲自动手。”
江河下手可谓毫不留情,别说四十军棍,只需十棍,江云便得掉了半条命,卧床几月有余。
奈何江云不知,当晚便被打了个半死,痛苦地趴在床上直骂江逸寒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