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不才可不知道这些事,一直在张罗娶亲,陈洪仁也真是翻脸无情,竟然不找人知会一声。苟不才娶亲的事全镇人都知道了,陈洪仁父女一走,有跟苟不才不错的朋友特意跑来报信,苟不才根本不信,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眼看就要过门却一走了之。
虽然不信,苟不才还是跑到师父家看一看,这一看真好似冰水浇头,陈家大门紧锁,铁将军把门。苟不才经常出入,身边有钥匙,开门进去一看,空荡荡没有师父和师妹的影子。堂屋桌上有一封信,正是陈洪仁所留,拆开一看,只有寥寥数语:“不才,为师到秘魔山清风观师弟处做客,归期不定,亲事以后再议。家里的事托付给你,房契在我手,不得变卖,西屋漏雨,记得修补。”
后面有陈霞的几句话:“苟师兄,对不起,爹把我许配林师兄,你就不要等我了,秘魔山清风观是修灵界正宗,千万不要来寻我。”看完了信,苟不才只觉天旋地转,如果不曾许婚自己不会责怪师父,毕竟自己武技不济,家业微薄。可是如今这一大摊子事如何收场?乡亲朋友送来的贺礼如何处置?明明是洞房花烛,人生的第一乐事,转眼变成了麻烦缠身,无颜面对亲人的窘迫局面。
苟不才伏在桌上痛哭,苍天为何跟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后面这么多事怎么收拾?消息传得飞快,全镇的人都知道陈洪仁父女撇下苟不才,另寻高枝。从大喜变成大悲,苟不才急火攻心,昏死过去。醒来后,苟不才的脑海里时时浮现出师妹陈霞的音容,走到街上,虽然乡亲没有笑话的意思,但苟不才总觉得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勉强住了数日,心里琢磨,无论如何也要见师妹一面,飞马镇是呆不下去了。打定主意,简单的收拾一下行装,带上一口腰刀,孤零零离开家乡,到秘魔山寻找师妹陈霞。
苟不才从未出过远门,也不知道外面人心的诡诈,刚走出两百里就被人把仅有的几两银子骗走了。虽然年轻力壮,却不会找活计,碰不到一个好心人。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到山上寻些野果,勉强充饥。又没学过打猎,吃不到肉,没有盐,身子自然难以支撑,在一个小庙睡觉的时候又被乞丐把腰刀偷走了。这样行路岂能走得快?忍饥挨饿前行,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支撑,无论如何也要当面问一问师妹,为何如此绝情。
其实苟不才并不知道秘魔山在何处,方向根本就不对,问人也问不明白,只是四处漂泊。后来发觉河边的码头上经常有装货卸货的活可以糊口,于是就沿着河走,碰到装货卸货的活就能挣几个铜钱,碰到好心的船老大还能在船上睡一宿。多亏幼年练武的时候吃过不少苦,根基稳固,虽然四处漂泊身子还是很健壮。有时船老大邀苟不才入伙,但苟不才一心要找师妹,不肯留下,就这样东奔西跑,皇天不负苦心人,经历了三年的奔波,终于来到了秘魔山下。
这时的苟不才比乞丐强不了多少,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正值冬日,寒风凛冽,苟不才忍着严寒登山,走到半山,飘飘扬扬落下雪花,苟不才费了多少辛苦才寻到这里,再冷也要上山。雪越下越大,转眼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在山道还能分辨。费尽辛苦,好不容易看到清风观三字金匾,苟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前敲门。
等了许久,一名小道童不情愿的开门问道:“什么事敲门?”
苟不才刚一近前,小道童马上斥道:“这里不留乞丐,快走吧。”
苟不才忙道:“我是来找人的。”
小道童冷笑道:“这里怎么会有人认得你?快走吧。”
苟不才叫道:“我是陈洪仁的徒弟,特意来寻师的。”
小道童一愣,陈洪仁确实住在山上,不过却不住在观里,而是在清风观西面的梅花坞。小道童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叫什么?我去给你问一声。”
苟不才报名后,小道童进内禀报,不大一会就气呼呼的走出来,没好气道:“都怪你,害我挨了一顿数落,观主说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快走吧。”
苟不才费了多少辛苦才找到这里,怎能轻易离开,急道:“我师父明明住在这里,我要进去找。”
小道童冷笑道:“这里是什么所在,岂容你胡来?”拦住门口不让苟不才进门。苟不才一把拨开小道童闯进门,小道童大叫起来,立时就冲出七八个小道童。其中一人正是当初跟随林凤鸣到飞马镇,被苟不才打了两拳的那一个。虽然事隔三年,还是认了出来,不由咬牙切齿道:“上次饶了你,竟敢到这里来撒野,给我揍他。”
小道童围拢过来拳打脚踢,苟不才自然不能任人欺负,挥拳招架,打伤了两个道童。这时传来一声叱喝,小道童退开,一名青年走过来,正是林凤鸣。小道童叫道:“这个人上门撒野,打伤了我们的人。”
林凤鸣眉毛一立:“什么人大胆,到这里撒野,活的不耐烦了。”
苟不才正在喘息,林凤鸣一掌击在苟不才肩头,这一掌凝聚着内家真气,苟不才哪里受得起,倒翻出去,倒地不起,小道童围上来乱踢,苟不才口鼻出血,雪地上殷红一片。眼看性命垂危,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住手。”正是清风观主,林凤鸣的父亲,陈洪仁的师弟林清。
林清正值盛年,头戴金冠,身着八卦道袍,二目有神,三绺短须,手拿拂尘,道貌岸然。林凤鸣施礼道:“爹,这个叫花子上门撒野,孩儿才教训一顿。”
林清吩咐道:“把这个人抬到柴房,把地上的血迹打扫干净。”
小道童齐声答应,林清对儿子道:“你跟我来。”小道童把苟不才搭进柴房,扔到角落里自行离开,苟不才昏迷不醒。
林凤鸣跟着林清进入一间静室,林清责备道:“你这孩子真是不晓事,一个叫花子轰走就完了,你把他打死,被上清宫知道怎么得了?”
林凤鸣道:“爹,这个叫花子不是旁人,就是陈霞的师兄,差一点就成亲的那个乡巴佬。”
林清点头:“原来是他,既然如此就不能留,等雪住了你把他扔到后山深涧里,记得不能留下痕迹。”
林凤鸣点头:“孩儿晓得,陈洪仁这个老滑头,我跟陈霞成亲都三年了,孩子都两岁多了,他还不肯把绝尘刀法最后三式教给我。”
林清叹口气:“我这个师兄最工心计,当初同门中至少有五人刀法比他强,却被他得到宝刀和刀谱,足见他老奸巨猾。反正滚珠宝刀已经到手了,再下点功夫,把陈霞那个傻丫头哄热了,最后三式刀法早晚到手。不过你可要多加小心,柳林坡的事不能透露风声,等最后三式到了手就没关系了。”
林凤鸣点头:“上回说梦话,被那老狐狸听出蹊跷,好一顿盘问,险些遮掩不住。多亏陈霞那个傻丫头才算糊弄过去,说实话,孩儿也不忍心欺骗这母子俩。”
林清指点道:“傻孩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能成大事,有了滚珠宝刀和绝尘刀法,我们父子就可以脱离上清宫,另立门户,要什么有什么,一个陈霞值得什么?”林凤鸣仅有的一点良知也被父亲抹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