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鹤轻叹一口气，跟顾子归去了楼梯间。
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顾子归靠在墙壁上，看着不远处低头不语的赵鹤。
“你当了医生这么久，按说生离死别都应该看淡了才是，遇见这样的情况，怎么还是这么不淡定？”顾子归轻声问。
赵鹤苦笑一声，抬起头看着顾子归说：“未见得吧，我以前也总觉得自己看淡了生死，觉得自己不论碰见什么事儿都能保持冷静。”
“可真当我看见娜娜倒在一片血泊中的时候，脑子里的那根弦忽然就崩坏了，情绪怎么都控制不住。”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抓不住他，下一秒他就要永远离开我一般。”
赵鹤的声音干涩，说话的时候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子归墨绿色的瞳孔，淡淡的看着赵鹤，沉默了一会儿，他说：“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子归和储月那些轰天动地的事儿，赵鹤知道的其实很少。
那个时候，姜娜还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跟赵鹤过一辈子，所以有的事情，他都是挑拣着说。
那些能够威胁到顾子归和储月生命安全的事，姜娜都让它烂在了肚子里。
后来，姜娜跟赵鹤确定要结婚。储月和顾子归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些事儿就更没有必要让赵鹤知道了。
所以，顾子归和储月到底经历了什么赵鹤一直不知道。
“你知道吗？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以为月儿会离开我，就像你现在的想法一样。”顾子归苦笑一声，继续说。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你帮我做的心理疏导？”顾子归偏头看向身边的人，冲他淡淡的笑了笑。
赵鹤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赵鹤震惊顾子归对于储月的执念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其实很想问问顾子归，储月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他这么疯狂。
但是出于职业道德，还有朋友间的道义，他再怎么想知道答案，还是没有问出口。
“我不止一次的失去过她。”顾子归苦笑的笑了一声，这么说着。
扒开过去的滋味并不好受，甚至带着点鲜血淋漓。
想起那些过往，忍不住的，顾子归就会觉得心如刀绞。
但如果这些事情，能够让相爱的人少走些弯路，说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顾子归淡淡的说着那些过往，墨绿色的眼睛还带着些云淡风轻，可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知道，顾子归那坚硬的外表下，隐藏着的脆弱疼痛。
赵鹤静静听着顾子归说的话，眉眼间的震惊也越来越浓厚。
他曾经疑惑过的问题，在这一秒全部解得到了解答。
也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都爱惨了彼此，爱到了骨子里。
“我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所以不知道说这些有没有用，但其实我想告诉你的只有一句话。”
“如果你一直，让自己活在悔恨里，你会错过很多，就像当初我和储月一样。”
说完这句话，顾子归就离开了楼梯间，留赵鹤一个人冷静的思考。
轻轻推开病房的门，顾子归走了进去，护士正在帮姜娜换第二瓶点滴。
储月在一旁跟护士了解着姜娜现在的身体状况，想着要不要跟张姨打一声招呼，让他做些补品送过来。
偏头的时候，储月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顾子归，她冲顾子归笑笑，一双明亮的眼睛，好看的弯了起来，脸颊上也露出两个圆圆的梨窝。
看见储月这么灿烂的笑，顾子归走上前，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脑袋轻轻在储月的劲窝处蹭了蹭。
顾子归的拥抱，带着很浓郁的依恋味道，自从他们安全之后，储月很少在顾子归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情绪。
他先是正愣了一秒，然后伸手抱住了眼前的人。
“没事的，都过去了。”储月淡淡的声音在顾子归耳边响起，带着点洒脱，又有些云淡风轻。
就这么，顾子归忐忑不安的心安静了下来。
“一切都会好的。”顾子归这么说着，像是肯定，又像是带着点祈求。
“一切都会好的。”储月这么答应着，像是安慰，又像是应答。
赵鹤晃悠进来的时候，眉眼间的不安和忐忑已经尽数消失不见，整个人精神了很多，也看上去利索了很多。
就像是乌云尽散的天空，终于恢复了他本来的样子。
储月放开顾子归，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要说现在的赵鹤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除了疲累了一些，那就是看着顾子归和储月的时候，眼睛里满满都是敬佩。
顾子归一脸黑线的看着赵鹤的眼神，他的本意是让赵鹤振作起来，并不是让赵鹤崇拜他。
储月拉拉顾子归的衣袖，低头笑笑，虽然和他们想的有些出入，但结果总算是好的。
那些小细节的问题，就不要再不要去在意了。
储月一个眼神，顾子归就懂了她的意思，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在储月和顾子归的坚持下，赵鹤回去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晚上来接储月和顾子归的班。
姜娜或许是真的被累到了，下午闭上眼睛之后，一直到傍晚他都没有再醒过来。
赵鹤提了个巨大的食盒走进来，香气飘散在病房里，是储月很熟悉的味道。
“你在楼下碰见张姨了？”储月接过赵鹤手里的东西笑着说。
赵鹤点点头，说：“张姨说做的饭菜很多，所以，我们一起吃。”
储月伸手招呼招呼一旁的顾子归，将饭盒里的饭菜一个个端了出来。
躺在病床上的姜娜，闻到致命诱人的饭菜香，被引诱着醒了过来，他偏过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站立的赵鹤，轻轻开了口：“好香啊……”
听见姜娜的声音，赵鹤猛的扭了过去，看见床上虚弱的躺着，还要冲自己笑着的人时，他还是有些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姜娜弯着眉眼，有些虚弱的说：“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哭什么？”
赵鹤抬起头，拼命的眨了眨眼睛，将眼泪忍回去之后，冲姜娜露出了个无比灿烂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