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橡子溪蜿蜒往南,丘陵起伏,树绿水清。由北往南,步履走过橡子溪堤岸,一片人间烟火景象。
一路风景如画,一路远山皆景。一路上,董仕明救过落水的人,乘过渡人的船。
碧落湖、青岩湖,百鸟乱飞,如在朝凤,叽叽喳喳。他流连已经忘返。
走啊走,一路飘摇,风雨兼程,董仕明过完了17岁生日。
三米长的独角青蛇,两米有余的三彩锦鲤,脚掌大小的黑筒田螺,董仕明抓了,董仕明吃了。没有灵魂波动,都不是他想要的。采过一棵灵药——黑斑鱼腥草,叶有七片至少长了五十年,黑斑鱼腥草和伴生守护灵药的不知名小鱼都引不起他的灵魂波动,但董仕明不敢吃随便吃,怕撑死或毒死自己,喂了刺槐楸皮树,董仕明再从刺槐楸皮树上吸,反正还是他的。
往南百里有余,橡子溪西转流入西泠江;沿西泠江往东,再行三百里,江水漫漫,河流长长不见尽头,而叶子飘落,将以入冬。三米方圆,小千世界,他从茫茫寻找中没有找到哪怕是一根灵魂可起稍微波动的小小铁针。
日日运转军中通用武士功法--涅槃经,日日精进。日日练刀,呼呼有风,董仕明从不敢荒废。惟有武力,可为他凭借。这世界太冷,离开了刀他连独自上路的资格都没有。
真气在董仕明丹田内浓郁的化不开,只待凝结武核,他便能步入武士境界。
炊烟袅袅,归人晚晚。叶落飘零,乌鹊南飞,狐死首丘。
董仕明见了很多很多的村落,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新鲜的事物。他见过体长五、六米的长嘴草鳄拉船,见过体长十余米的青色菜蟒拉船,见过骑魔兽招摇过市的驯兽师大人,见过骑大鸟飞过天空的旅人。世界好奇怪,好新奇,却好精彩。
董仕明知道了,三米之内,他也不是万能的,姑且称呼他渡给他物体内的就是生命元素吧。
三个落水的孩子,家人哭的撕心裂肺,一群人在拼命努力救治,董仕明以为他是再世华佗,赶上了应当悬壶济世。
三个有微弱生命特征的孩子,董仕明大剂量渡入生命元素,肉眼可见他身子变得消瘦,但董仕明不管不顾。
董仕明能感受到自己周身肉在减少,重量在变轻,但三条生命比着身上的几十斤肉,又算得了什么。反正世界奇怪,人们见的多了,也没人拿他当怪物。
渡入三个孩子体内的生命元素,大部分又从孩子体内散逸到空中,聚拢过来,重新吸入董仕明的口鼻和皮肤。
碗破了,输入再多,破了的碗也盛不了太多的水。一个孩子救活了,另外两个孩子不过回光返照了一瞬,依然无可挽留走向死神,董仕明拉不回他们生命的消逝。
人力有时尽,且当多认命。而董仕明还发现了,芦苇荡一战时的舒适感又出现了,他仔细感受,隐约猜到了是死去的两个孩子的灵魂。
两个孩子的灵魂成了他的养料,他震惊、自责、挣扎。他真的是魔吗?只有魔才有如此能力?要不然怎么修为飞速上涨?怎么祸害人间?
“我是魔吗?”“我不是。用之正道则为正,用之魔道则为魔!”董仕明坚定说服自己。但不可否认的则是吞噬了两个鲜活的灵魂,董仕明离突破一级武士指日可待,快则近在眼前,慢则十天半个月。
一群人感恩戴德,以为董仕明是高高在上的法师,渡入的是法力,甘愿耗损修为,救死扶伤,难能难得,而董仕明只是摇摇头,叹叹气,步履蹒跚离开。生命何其脆弱,生命何其无常。自傲、自负,不再那么满的溢出来。关于“魔”这个发现,太沉重,人族铁律:“修魔者皆杀,族灭。”董仕明被动获得了“魔”的能力,这又该怎么算?
一匹马,一只狗,一个人,秋雨秋风中不落寞悲凉。
好几个临水的小镇,小桥流水人家,景色优美如画。洪水肆虐过后的伤口,早已痊愈,人们笑的灿烂,人们忘却的自然,董仕明寻灵物的迫切渐渐淡泊,失望不绝望,竟平静心胸,不再起波澜。
人呐,有时候匆匆忙忙只为赶路,有时候慢慢腾腾又为休闲。一时有一时的事情,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二步是疯子,超前三步就是魔。
董仕明无意中迎合了武士心境,心境不能在某一个方面圆满,何以突破。有人以杀证道,有人以淫证道,董仕明算是以空旷自然淡泊而证道。
在一个枫叶满眼的山坳,西泠江在侧平稳东流,红色火热的秋,美入心扉。老马嘶风,土狗啸日,董仕明的丹田阵阵颤动,竟是要突破了。
赶紧盘腿坐下,运转军中通用武士功法《涅槃经》,气通经脉,达于四肢,丹田之内,固态真气由一丝到三丝,到十丝,真气由气态而聚集压缩化为固态,固态武核真的诞生了。一颗武核,缓缓凝结于丹田,由干瘪到饱满,董仕明一步跨入了一级武士。平常武者需要三个月稳定境界,他竟一夜修炼而境界稳固。从此,一人可敌十个武士学徒,一人可杀百个普通士卒。董仕明知道如果没有《昭武刀经》的修炼心得体悟打底,他这一生恐怕永如常人难以突破。
湿透的衣服已干。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一级武士,县城可授半亩宅子安居,县郊将授百亩官田养家。他要把父亲母亲一大家子人全接过来。
泪在眼眶,不停打转。万分小心,却已不必再如当初战战兢兢。董仕明大踏步往前,昂着首,挺着胸。
五百里旅程,他回味着妓楼楚馆,羡慕在心。他贪念着各种美食,味可入鼻。董仕明怕妓楼楚馆里得了病,染给家人。他口袋里的钱不少,但要干更有意义的事,而不是满足口腹之欲。一口白开水,一口咸干饼,一口杂野菜,有时候佐以烤鱼,有时候佐以煮青蛙、煮螃蟹,足以吃的饱饱。世上有几个武士大人如此。
再是益虫,谁让青蛙的肉可吃!癞蛤蟆的肉董仕明就不吃,难看还有微毒。长的好看不是青蛙的错,但长的好看不让吃肉就是青蛙的错。
山坞府钧川县城,街头小摊,吃过一大碗油泼面,蒜瓣辣肚,不觉其苦,只觉其过瘾美味。
巍峨的城墙,矗立青北高原之上。守城的军人威武,盔甲寒光四射,震慑宵小。城内有两处光点出现在董仕明脑袋,诸色合一,是谓武士。
钧川县城有大家族张贴布告招募客卿,武士学徒年薪100元联邦币,一级武士年薪800元联邦币,依次递增,不用住家,只需挂名,一年完成两项非致命危险指派任务即可,曾经羡慕不已的董仕明擦身而过,当未看到。
敲锣打鼓,一群守备军光明正大做人贩子生意。攻破了四个野民土寨,抓获奴隶千余,一并发卖。人市开市,十年不见得能遇到一次。
凡不纳赋税,不服徭役,不从军役,逃亡在外,皆是野民,人人可抓,然后卖给联邦,联邦再拍卖给个人。
这生意除了军方和大户,别人也是有心无力。
想到或许有年轻貌美漂亮姑娘,买来做个通房丫鬟暖暖被窝多好了,董仕明心动不已。年轻人吗,总是容易忘却,总是容易躁动。荷尔蒙那种不能忘却的激情,是男人奋力拼搏的最大原动力。
遇到一次不容易,最好卖的是肤白貌美白种人。董仕明心里想道。这一年都快憋出心病了。武士大人也要有个丫鬟嘛,好干干家务,好衬托威仪。就像那句,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老婆吗,正常男人都不会嫌多,无关乎爱情,只在于本能。
从上午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青壮男人、老弱病残幼,终于卖完。轮到年轻女人了,一个个男人喷着火焰等待。
董仕明觉得自己就是鲁迅笔下的观众,抢人血馒头,看日军杀所谓俄奸中国人。在拍手,在鼓掌。台上发卖的都是黄种人,祖先来自遥远的东方,和他一样。
诺曼联邦白人高高在上,是天元大陆中北部大国,直辖领土560万平方公里,名誉领土1000万平方公里,争议领土约210万平方公里,人口1.1亿,一半以上是白色人种。
黄色人种从少到多,短短六百年时间已占到联邦人口三分之一。太勤劳,太能生,太顾家,太能吃苦。
打压是必然的,所以野民黄色人种最多,活都活不下去了,不逃不反不拼命,被饿死或者伸着脖子被人杀死吗?
六百年前,东方大靖帝国哄然倒塌,诸王争位,异族入侵,魔物四起,民不聊生。人间地狱,皆在东方。一群群东方人被迫逃生,四海飘零,异域求活。
大靖帝国西北方的朝贡国诺曼王国、西泠王国、罗斯大公国,面临狼人金狼帝国大规模入侵,岌岌可危,而国内又瘟疫四起,眼看要亡国灭族,不得已放开边境,拿出大片土地,吸引吸纳来自东方的流民、移民和东方诸侯争霸失败者。
十年血战,狼人退去,疆土保住。
外敌既去,内斗必生。五十年分分合合演变,有了诺曼联邦,然后灭国无数,拓疆万里,雄霸当年大靖帝国西北方大片外域。
阳光有些刺眼,衣服堪堪遮体的年轻女人一个个上台,等待出售。“50元联邦币”、“100元联邦币”、“200元联邦币”。一个活生生的年轻女人,不如一头牛值钱。
而董仕明只能看着,多大的胃,填多少的饭。他很清醒,他救不了这些可怜女人,即便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一世,而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一个眼睛很亮,肤色偏黑,身板很瘦弱的女人上台了,19岁,少数几个处女之一,识字,眼睛有光,眼角有倔强的泪,戴着一个铁制项圈,明晃晃的锁锁住了她的自由和希望。却不认命不屈服奋力用腿蹬人用嘴咬人。
台下的男人,越粗壮的身躯越大声举起双手嘶喊,胸毛一簇簇外漏,太多凶残残忍,毫不掩饰。小烈马,强壮男人最喜欢骑了。
50元联邦币起拍,价格一路上涨。董仕明看着女孩的眼睛再也挪不开,太刺眼太痛,竟直接叫价200元联邦币,一个白人中年强壮男人紧跟着叫价300元联邦币,只有两个人相持不放手在争。400元,500元,600元。比一头牛还贵,董仕明砸上了身家,他赢了。
“600元联邦币一次。”
“600元联邦币两次。”
“600元联邦币三次,成交。”锤子落下,董仕明上前交钱。
好多人如看着傻子一样看着董仕明。而冥冥之中的天意,谁能揣测,不过都是一个被提着线的木偶,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
“还缺227元联邦币,你小子不会耍老子吧。”钧川县警备团少校军官怒斥,拽住董仕明领子要揍他,而周围的警备团士兵慢慢围拢过来。
董仕明轻轻一甩,甩开少校军官。脸色不起波澜,不为周围环境所扰,拍的一声抽出佩刀,眼睛死死盯着。
少校军官吓了一跳,赶紧后退。“我还没怎么着,这就要拼命。刚才力气真大,不会也是武士学徒吧。现在的年轻人火气真大。”少校军官心里想到。摆摆手,赶紧制止围拢过来的士兵。毕竟见了血,可能就要死人。
“我用这把112师战刀抵债。”说完,董仕明把刀插进刀鞘,扔给少校军官。
少校军官左看右看确实是把好刀。“来路不明,我可不敢随便要。112师追到我头上,可不得了。”少校军官拒绝了董仕明用随身佩刀抵账。
“我协助335旅在泷水县作战,立有战功被旅长里拓夫斯基赏赐。”董仕明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少校军官点头认可,评估师当场估价。
“刀口破损,刀背略有变形,估价100元联邦币,不足以抵227元联邦币债务。”戴着水晶眼镜的评估师给出了价格。
佩刀抵债,不够,还缺127元联邦币。
董仕明回头,看着熟悉的老黑,驮了一路行李伴他寻宝的老黑,狠狠心,董仕明当场拍卖。
认定了一件事的人,总会给某件事找出理由。“畜生毕竟是畜生,比不上小老婆能暖被窝,那软软的腰肢,温柔可人。”这是董仕明找出的理由。
而实际上则是那一双明亮的眼睛,董仕明不想让她合上,不希望那一双眼睛某一日睡去不能再醒来。心底的善良,有时候不可理喻。买一个女人的钱足够买其她六个女人,董仕明要钱不要命的外号白叫了。
大黑看他的眼神无比幽怨,酝酿了万分不舍,还是被被牵到了台子上,拍卖。
黑的发亮,精致缎子一样的棕毛,风吹起一道道涟漪。铁棘马也可以这么美。
白人壮汉走过来,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黄种人小毛孩。董仕明显露了一级武士修为,吓住了太多人,佩刀当即被奉还。参与老黑竞拍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落难武士,求取女人,变卖马匹。武士骑的马能是一般的吗?看那伶俐劲,看那体格,定非凡品。
身着华丽衣服的奴隶商人普赫斯基拍下了老黑,3700元联邦币。确实,好货人人都识得,哪有那么多漏可以捡。
除去税费,到手1921元联邦币。联邦万税,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