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抬腿就往前走，徐怀谷跟着杨柳走。
快要走出后院了，杨柳心里实在憋不住，还是站定了，扭头看向徐怀谷，“咱们这粮价不对劲，就是咱们镇干旱，你们也能从别的镇进粮食，或不行还能往郡县进粮，就算再涨，也不能是现在这价钱。”
徐怀谷脚步顿住，神情也僵住了。
瞅见他这反应，杨柳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当即深吸了口气，道：“十一月我去了附近不少地方， 其他镇上的粮食也涨得吓人，还买不到，也就是说今年干旱的地方远远不只咱们这镇上。”
“咱们九江郡都干旱了，这粮食自然就涨起来了。”徐怀谷应道。
杨柳了然，果然这事儿不小。
她抿唇，也不打算走了。
真要是干旱的地方多了，大家就找不到粮食。一旦大家吃不饱肚子，那就要开始背井离乡了，就是她有粮食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一旦不安定了，有粮食也会成为催命符。
杨柳深吸了口气，对徐怀谷道：“徐公子，你可以不信任我什么都不说，可这事儿你一个人扛不住。其他粮店早就关门了，就你还在坚持卖粮食，可这么下去你能卖多少天？”
徐怀谷心下大骇，上半身晃动了下，抬头不敢置信看向杨柳。
杨柳叹了口气，原本也只是她的一个猜想，看他这样，就说明她这猜想是对的。
这还走啥走啊！
她转身，大跨步又回到之前坐的那位子坐下，将火盆移到自己面前，伸手在上面烤着。
见她又回去坐着了，徐怀谷转了个身，顿了下，又正对上杨柳，再次顿了下，好似心里在挣扎。
杨柳也不催他，就静静等着。
这徐怀谷抬头看了眼杨柳，咬了下唇，轻蹙了眉头，很是为难。
好一会儿，他才踏着雪回到那堂屋，将门给拴起来，再转身看向杨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原本就秀气的脸更是露出一股柔弱。
他瞅了个椅子过来，坐在杨柳的另外一边，颇为无奈道：“你可真聪明。”
“那可不是，我一直又蠢又坏，也就阿松愿意娶我。”杨柳立马应道。
她可当不上他这夸奖。
徐怀谷顿了下，抬头看一眼杨柳，轻笑一声：“这是洒脱，平常人不懂你罢了。”
一听这个话，杨柳心里警铃大作，立马道：“我可是有夫之妇，你别这么夸我，会惹人误会的！”
虽说他长得秀气，五官精致，人也文气，性格温和，能迷倒不少女人。可她都有了阿松了，绝对不会对他有一点想法。
徐怀谷顿了下，无奈摇摇头，看向杨柳的目光更澄澈了，“你这人倒是有趣。”
有趣？有趣？！
这人在撩她！
娘咧，这长相精致的男人竟然撩她？！
过分，太过分了！
竟然勾引她这个有夫之妇，这人思想很有问题啊！
“咱们九州郡跟冉噶国接壤的几个镇子都被抢了，还死了人。”徐怀谷轻声叙说着，声音轻的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拂过杨柳的耳朵。
杨柳皱了眉头：“那正在外头的商队？”
徐怀谷翻了下他纤细的手，抿了下唇，应道：“应该是没事的，不然早就报了消息回来了。”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杨柳应道。
徐怀谷点了头，算是默认了。
杨柳心里一抽，想到乖巧的阿松，一股焦虑涌上心头。
“这事倒是不必过于忧心，怀安带出去的人不少，那些抢劫也是冉噶国的百姓来抢咱们大堰朝的百姓，见到多人会避开。”徐怀谷解释了一番，简单安抚了杨柳几句。
听到这个，杨柳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
徐怀安打开了话匣子，也就继续说下去：“从十一月到现在，冉噶国已经在咱们边境抢了几回了。从头一回开始，镇上的粮店就全关门了。”
“为何？”杨柳追问。
徐怀安看着炭火，轻声呢喃：“咱们今年干旱，在咱们更西北边的冉噶国更干旱，越往北，越没粮食。百姓饿极了就会当流民，去抢咱们边境百姓的粮食。”
“咱们整个九江郡都缺粮，我们早就将往年的存粮都拿出来卖光了，如今也全靠赵掌柜往南跑给我们高价往回运粮食。可一来收的粮价高，二来运回来这途中的人力物力，废的银钱就更多了。”
杨柳吸了下鼻子，再看向徐怀谷，就瞅见他脸上满是无奈。
“县里呢？各个衙门不想办法吗？”杨柳问道。
徐怀谷抬头看了眼她，扯了个无奈的笑，“没粮食他们又能想到什么法子？没饿死人，朝廷就不会管咱们。”
杨柳闭了嘴，半晌都没开口。
“不满你说，如今赵掌柜已经越走越远，运回来的粮食更贵了，再这么下去，怕是咱们大堰朝的粮价都得涨起来了。不少粮商看到边境摩擦，囤粮不卖，就等着打仗了。”徐怀谷说完，又喝了口茶水。
所以说，要想富先修路啊……
杨柳心里感叹了一句，再看徐怀谷，她有些想不通，小声问道：“徐公子这脸色，不会是亏了吧？”
“那倒没有，赵掌柜让人运多少回来，我算了各个价钱后多少钱再卖出去便是。”徐怀谷脸色总算松快了些，应道。
杨柳无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那你也没挣，他们都不卖就靠你们几个人，竟然能撑住一个多月，也真是难为你了。”
徐怀谷没忍住笑了出来，“人都骂我奸商，你竟说难为我了。”
“那是他们没脑子，也看不到这背后的事儿。徐公子，你真是儒商！”杨柳夸赞道。
如果今日换成她在徐怀谷这个身份，她也做不到将这样的事儿全扛在自己的肩头。
“说来惭愧，我还怕咱们镇的人吃不饱肚子闹事，到时候我们也受到牵连，我这就单单是为了自己了。”杨柳坦白道。
徐怀谷瞅向杨柳，眼底都是笑意，随口道：“你倒是坦诚。”
杨柳无奈摊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再说我就是不吃亏的性子，总得想着护着自己护着家人。”
“能如此坦率，已很是难得了，若不是男女有别，我们定是知己。”徐怀谷轻松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