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中,叶柒泠看到屋里走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她回头看了一眼全程没有一点动静的吃瓜少年。
假叶柒泠向北辰作揖,喊了声“主子”,然后向叶柒泠行礼,自报姓名:“烟暮。”
“这五日,是你在扮演我?”叶柒泠神色淡淡,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是。”有几分傲,表面恭敬的态度中夹带一丝松散。
“你同我讲讲这五日。”
烟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北辰,见北辰没说什么,便有些敷衍向叶柒泠说起她这五日:“清露照料得很好,她会提醒我,告诉我什么时候适合出门,什么时候要呆在屋里。”
叶柒泠握拳的手一紧,指尖泛白。
“几乎每隔一天清露都会被卿二小姐用各种理由带走,一直到第二天才会出现。”说到这里,烟暮停顿了一下,然后用有几分轻蔑,似乎是不屑,又有几分怜悯的口气接着说:“带着各种伤痕。”
“这些你都知道?”叶柒泠冷冷地。问。
“知道。”烟暮都要翻白眼了。
“你实力如何?”
烟暮挺了挺腰板,目光自然地落向叶柒泠身后身形颀长的黑衣男子,眼神中的敬意中夹带着些许不明情愫,道:“烟暮能有幸跟在主子身边,自然有过人之处。”
话音刚落,叶柒泠一记耳光掀了出去。
“啪——”
清脆的一声响。
嘴角渗出一抹殷红,喉口涌上的腥甜在腔壁里打转儿,肿痛的左脸颊上宛如涂抹上了厚厚的一层辣椒油,又热又辣。
手劲可真狠。
叶柒泠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样的脸,红肿的脸蛋、凌乱的发丝让她看上去十分狼狈。而更重要的是,她此刻冷静下来才发现,那张脸与现代的自己一模一样。她之前下意识地将这张脸与现代的自己对应上,可是她忘了,烟暮这张脸是照着这个叶柒泠伪造的,也就是说,两个时空的叶柒泠,不仅名字相同,连相貌都是一样的。是巧合吗?
烟暮捂着脸,有些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叶柒泠竟然敢打她,难以置信叶柒泠竟然动作这么快,快到她还来不及反应,脸上已是火辣辣的一片疼了。
“叶小姐这是何意?”烟暮没有失态,只是冷冷地盯着叶柒泠。
叶柒泠回过神,两道眸光如同高山上的霜雪,清冷而有穿透力,直视烟暮的眼睛,气场丝毫没被压制。“你既是扮演我,这五日你便是‘叶柒泠’,那你就该尽到‘叶柒泠’的责任。然而,清露作为你的婢女,你明知其受困却无作态,这是其一;其二…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悲悯天下的恶心作态,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叶柒泠的尾音中带着一丝狠戾,让之前不以为然的烟暮脸色有点难看,而自己的主子也没有要出声的意思,她瞬间明白这位叶小姐似乎有些不简单。
她咬咬唇,有几分不甘,仍是低头先认个错:“烟暮知错,甘愿受罚。”接着又说:“我是有意不去管这件事的。”见叶柒泠皱着眉看着自己,她解释道:“因为清露是女巫。”
清露听到这句话不易觉察地抖了一下。叶柒泠眉头皱得更紧了,似是打了一道结。她不知道女巫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是好或是坏?为什么身为女巫就可以任意遭受毒打?
身后的北辰轻声道:“巫族可以将伤害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烟暮接道:“正是如此。巫族的天赋是预知,而清露正是靠着这些份力量预知卿婉的到来,告诉我是否可以出门。”
叶柒泠心有些抽痛。这不是她的情绪。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她,我保证。叶柒泠在心里说。
清露抓着叶柒泠的手有些收紧,叶柒泠抚上去安抚她。
这个女孩一心为她好,虽然重生不过数日,相处的时间也很短暂,但她却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傻姑娘的一片赤诚之心。惭愧的是她之前甚至因为清露诡异的笑容怀疑她,试问,哪个隔三差五遭到毒打、遭受生活巨大压迫的人可以真心实意、毫无顾忌地笑着呢?她用幼小的肩膀独自扛下了这一切,用她看不到的方式守护着她,还对她永远只展现出笑容,只让她看到生活的美好之处。叶柒泠有些心疼这个傻姑娘,有些心疼她这种获得力量的方式,就算是为了她也不行。
她扶着清露走进屋子的时候,清露的身体已经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叶柒泠温暖的手轻轻地拍着清露的背以示安抚,她的指腹甚至有粘稠感。她从从老头儿那里带回来的储物袋里找出几副伤药,细心处理着清露的伤口。
“小姐…小姐会不会觉得我是怪物?”清露的声音颤抖着,等待叶柒泠的审判。
叶柒泠手中的动作没停,她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你是清露,从前是,现在也是。”
“小,小姐…谢谢你…”清露眼眶一热,话语因抽噎而断断续续,“清、清露从记事起便是个奴婢,每、每天吃不饱、穿不暖,时不时还要挨揍。清露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秘密,生怕被别人发现被、被当做怪物。可是遇到小姐之后就再也不用担心那些,小姐是这个世界上对清露最、最好的人。”眼泪像开了阀似的怎么也止不住。
叶柒泠叹了口气,替清露揩去脸上的泪,说:“别哭了,伤口会疼。”然后顿了一下,温柔地说:“怪物都被清理干净了,我带你回家,好吗?”
屋外,烟暮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身体轻颤。
“烟暮,看来我平时对你太好了,好到你连自己的本职都忘了。”不咸不淡的话语中透着丝丝压迫。
“烟暮不敢。”额头已经冒出丝丝冷汗。
“你要知道,你所谓的过人之处,在我这里不过是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垃圾。”
冰冷的话语如同沉重的冰块狠狠砸进烟暮心里,沉痛而冰冷。
“烟暮明白。”
“自己去领罚。”
“是。”一口银牙几欲咬碎,唇角已是鲜艳欲滴。不甘的情绪充斥了整个内心。都是那个女人!嫉妒的种子在心底野蛮生长,疯狂抽条,刹那间覆盖了原本棕黄色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