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落儿一路走着，心中万千感慨，不过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却经历了诸多世事变迁。
这几日来，她总有种奇怪的想法，觉得老天要将如此多的不寻常的经历压缩在她的生活中，似乎是在召唤她。可为何召唤，召唤她做什么，她却无从得知。
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什么，似乎曾经有人问过她，想不想知道这一切背后的因由，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阵晚风吹来，端落儿身子一颤，只觉冷得刺骨。
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清心阁的院门口，抬眼就瞧见了张熟悉的面孔。
原来，四皇子离席竟是来了这里。
越致霄独自坐在石桌前，对于端落儿出现，他并不惊讶，那轻轻的脚步声听着就是她的。他起身微微躬身，说道：“太子妃。”
那是，从不曾有过的端正守礼。
以往却是她要他如此称呼，他怎么也不肯的。
端落儿的心中骤起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完全感觉不到这冬日夜晚的寒意了。她仔细回了一礼道：“大宴正酣，四皇子怎么来了这里？”
越致霄一笑，道：“偷个闲来缅怀旧人旧时光。”
果然，在他心里，已将她当成旧人了。
端落儿不是看不出他的眷恋不舍，可那眷恋不舍的前提是他已经将一切当成过去了。
他都已经撒手了，她纵使想留在原地也只能痴痴望着了。
更何况，她明白，自己撒手放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件好事。
“既如此，那便不多打扰四皇子了。”
说罢，她自顾自走进环玉的房间烧香祭拜了一番。再出门时，四皇子依旧坐在那里。端落儿想不言语就这样走了，可心中终究觉得不妥。既然他是来缅怀的，那不妨便陪一陪他，就算还没有办法把那一切当做过去，也不代表不可以缅怀。
端落儿心中暗叹，回身进屋烧水泡茶。
越致霄一直留意着屋里的动静，他知道端落儿在忙活什么，也不想阻拦，也就这最后一次了。他已在这里坐了大半个时辰了，心中隐隐觉得她会过来，可朝思暮想的她终于出现时，他能说出的只有这些绝情的话。
他痛恨自己，可别无选择。尤其是那日看到端落儿在雪地中嬉戏，她笑的是那样开心，三哥在一旁对她呵护备至。
他明白真的是他该走开的时候了。他们的故事严丝合缝重新拼凑在一起之后，就不该再有他存在的角落了。
这样也好，越致霄望着窗纸上她的剪影，有些贪婪地想将时间停留在此刻。
不多时，端落儿便端了茶水出来，院中静的有些尴尬。她想起方才大殿上发生的事情，问道：“四皇子的事情我听说了。”
越致霄道：“什么事情？”
“徐家小姐的事情。”
越致霄略感吃惊却也不否认：“你怎么知道徐家小姐？”
“您到之前，大家谈论来着。”
“连父皇都知道了？难怪……，”越致霄眉头一皱，又舒展开来，神色很是淡然，“不过我的婚事父皇和母后也着急很久了，梓娴她应该能让他们满意，想来这样对大家都好。”
“四皇子这么说，倒像是为了让父皇和母后满意……”
端落儿希望他能找到可心中意之人终身相守，可这话，此时此刻似乎并不适合她来说。
越致霄没有否认，只淡淡一笑道：“不至于，梓娴人不错……，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走运，更多的是要相处日久才能渐生情愫。她应该是我会喜欢上的人，慢慢都会好起来。”
端落儿道：“四皇子能这样想，当然是最好。”
越致霄点头道：“最好，对大家都好。能最后一次尝到落儿亲手为我泡的这茶，也不枉我在这等你半天。”
“你知道我会来？”原来他真的是在等她，听到四皇子又唤她“落儿”，她不由得低下头，这种感觉太熟悉，太让她依恋。她必须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沉沦进去，防止荒唐的想法脱口而出。
“我不知道，只是感觉你会来。”越致霄端起茶碗细细端详着，“这茶若能清愁逸念，便是再好不过了。”
“这些千金都难买到，四皇子又怎能寄希望于这小小一碗茶呢？”
“你说的是。”越致霄将茶碗放下，她不知道曾经他能来到这偏僻的院落喝一碗茶，与她说几句话便能将他的愁思逐尽，而今世易时移，这碗茶反而成了愁思的源泉。
想到这里，越致霄起身离开，待走到院门处，背对着端落儿说道：“太子妃，以后请好好照顾自己。”
端落儿忽然有一种冲动，很想起身上前抱住他。
可当日他完全对她敞开心胸时，她尚且没有这等勇气，更何况是现在面对着一个早已对她心门紧闭的四皇子。
端落儿紧紧握拳，忍了下来，微微屈膝道：“我会的。多谢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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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大殿之上歌舞升平，舞姬个个婀娜妩媚，影姿曼妙，一时大殿之上襟飘带舞，众人沉浸其中。
“太子，你要敬乘远一杯！”皇上显然喝到了兴头上，“此次慈云庵一事，还是多亏了他四处奔走才查清真相，为太子妃洗清了冤屈。”
“是，儿臣正有此打算。”说罢，越致霄满了一杯酒，走到莫乘远面前，诚恳地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乘远你，我心中无比感激，也不多说什么，都在酒里，我先干为敬。”
莫乘远见状也赶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皇上和太子言重了，这本来就是臣份内之事。而且，若非太子相助，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水落石出。”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还漏了一个，四弟在也有非凡的贡献，不可不提啊！”
说话的是大皇子越致天，他看起来微醺的样子，声音有些大。
在众人面前，如此话中有话，他想干什么？越致行眉头一皱，扫了四弟空空的座位一眼，道：“谢大哥提醒，此次的确多亏四弟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才得以查清真想，我心中明白，自会感谢。”
越致天道：“那是当然，这若是早些被发现了，那便是劫狱欺君，随便一条都是重罪，就算是皇子只怕也难免于责罚。四弟此举还真是令人佩服和万分费解啊！”
“太子与四皇子兄弟情深，四皇子甘愿冒此风险也在情理之中。”莫乘远说道。“更何况此计乃是我与四皇子共同谋划。”
越致天不依不饶道：“看来，连忠勇公府都比我了解四弟，原来是为了太子，我还当四弟只是为了自己呢！”
越致霄攥着拳头，隐忍不发，毕竟大殿之上，不便过多言语，无奈大皇子句句出言讥讽，实在是难以忍受。
几人你来我往之间，祥和气氛也就此打破，大殿之上慢慢静了下来。众人联想起之前的传言也都听出了大皇子话中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