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雨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美丽的容颜上浮现了一丝悲伤。
她幽幽地道:“这是赵范老前辈与伯父还有父亲三人商量好的计谋,死的那个人是与父亲相貌相差不多的宗室子弟,如果父亲不死,魏军就不会放松警惕,赵范老前辈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杀得魏军丢盔卸甲。”
“嘶!”
楚临风倒吸一口凉气,五年前魏赵大战的真实情况竞和自己所见所闻有这么大的出入,这真是让他所料不及。
可楚临风还是有些疑惑,再次问道:“既然你父亲没死,又立了这么大的功,为何你们还会沦落至此?”
“哼!”花小雨冷冷的一笑:“我伯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有他在,我父亲怎么可能安稳的生活在赵国!”
“等等……”楚临风瞬间察觉到花小雨话语中的漏洞,反驳道:“赵成王不是早就死了吗,他既然已经死了,又如何能威胁到你们一家?”
花小雨手掩面颊,擦了一把泪水,然后说道:“世人皆知,伯父是被出尔反尔的楚北辰气死的,但真实原因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我伯父其实是被我父亲亲手所杀。”
从花小雨口中听到的往事,实在让人感到有些杂乱,楚临风和楚玉的心中涌现了更多的谜团,但他们没有再打断花小雨的叙说,静静地听她说了下去。
“我父亲虽是诈死,但他手底下的骑兵并不是全都知情,何况他们与魏军连日大战,早已疲惫不堪,终究还是被魏军杀得几乎全军覆没,五万骑兵只剩下了五千人。”
“魏军虽然也死伤惨重,但他们手中至少还有十万人马,都城被困,朝野之上怨声载道,伯父确实生了场大病,他自感时日无多在敌军围城之际,为了让他自己的血脉继承赵王之位,居然还丧心病狂的杀死了几位宗室血亲。”
赵国同室操戈之事整个天下远近闻名,尤其是赵成王在临死前还杀了几个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的事情,更是让天下各国耻笑多年。
这件事楚临风自然是知道的。
花小雨继续说道:“我父亲以为赵国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他断定伯父不会对他动手,所以他想劝伯父停手,但是伯父早就疯了,宁愿做亡国之君也不愿留下任何一个对王位有威胁的宗室血亲在这个世上。王宫内早已埋伏好了刀斧手,就等着父亲踏入宫室大院……”
说到这里,花小雨泪眼婆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是两滴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羸弱之色,有的只是满脸的仇恨和愤怒。
但是不久后,花小雨的脸上浮现一丝阴狠的笑容:“岂不知,伯父在整个赵国早已离心离德,那些刀斧手中有一半的人不愿意对父亲下手,因为他们都知道,父亲是唯一能够在那种时候力挽狂澜改变赵国局势的人。伯父居然拖着病体亲自动手,可他哪里是父亲的对手,被父亲摔了一跤,加上怒火攻心,这才薨然离世。”
花小雨红红的鼻头上,肌肉抖动,她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用力把即将流出鼻子的鼻涕吸进鼻腔中,继续回忆着父亲的英雄往事。
楚玉将随身携带的一个手帕递给了花小雨,静静的听她讲述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可是,花小雨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中,也像是在努力的回想着往事,她久久地不曾开口。
楚临风开口问道:“之后呢,你父亲为什么没有乘机坐上王位?”
花小雨道:“伯父死后,父亲和赵范老前辈联手将魏军赶到了一字峡谷以南。但是国内先王驾崩,新王未立,他们也无力再将魏军彻底赶出国境。如果父亲真的想当赵王,十年前他率五万铁骑就能将伯父逼下王位,十年前他选择了隐忍,五年后他还是以赵国的利益为先,在伯父的子嗣中挑选了一个能力还算出众的子嗣继承王位。”
“这位新王即位两年内,还算励精图治,国力渐渐好转。父亲为了不给魏国再次开战的机会,而且不管怎么说伯父都是因他而死,所以他始终不敢公开自己未死的消息。没有想到,赵坤那个王八蛋……”
花小雨又一次泣不成声,她口中的赵坤就是当今的赵王,励精图治了两年,又沉迷酒色三年,导致赵国再次国力衰弱。
楚临风渐渐有些明白过来,前两年赵坤的励精图治是因为有赵简胜在他的身旁对他督促的结果,后来两人应该是闹翻了,而且失去了赵简胜在一旁监督,赵坤立刻就恢复了本来面目,夜夜歌舞升平,日日寻欢作乐。
花小雨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讲述着这个故事:“赵坤用了两年的时间,终于羽翼渐丰,他翻脸不认人,将我们一家赶出了都城,并且不断的派人暗杀。”
“三年来,我们隐姓埋名,一直在躲避着赵坤的暗杀,父亲始终不愿意离开赵国去往他国,索性改名换姓就在赵国做起了生意。”
“直到两个多月前……”
楚玉伸手将花小雨揽在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让她在自己的怀中尽情的放声大哭。
花小雨并不知道绑架她父母的人是谁,起初他以为是定南帅府的人,现在看来,真正绑架她父母的人很有可能是隐藏在定南城的赵国奸细。
楚玉将伤心不已的花小雨带走了,那两个丫鬟也被楚临风支走了,整个大厅里就剩下了楚临风一个人。
赵简胜是赵范最看好的赵国王位的继承人,但是在历史的转轮上,赵简胜与赵王之位始终无缘。
在楚临风的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如果赵范不是被赵坤请来协助攻打定南城的,那么他一定是来定南城调查赵简胜失踪之谜的。
楚临风继续猜想着,会不会是赵坤在利用赵简胜和赵范,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为了自己攻城夺寨的引路人。
真实的答案,楚临风不得而知。
整天思索着这些毫无头绪的问题,楚临风二十三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想当好一军统帅,打好一场生死悬殊的战斗,真的是太难了。
夜幕下的定南城,被三面城墙上的火把映照的灯火通明。
万里的长空,在皑皑白雪的反射下,只能隐隐见到几颗忽明忽暗的星光,只有一颗圆圆的明月依旧散发着白色的光亮。
镇守望魏门的一名小校向帅府狂奔而来,他习惯性的跑到了帅府的议事厅,空荡荡的议事大厅一个人也没有。
寒冷的天地间,他额头上的汗水冒着白烟蹭蹭的往外流。
从议事厅的院子里退出来后,他在第三进的院子里碰到了一个年过六旬的老百夫长。
小校喘息着,来到了老百夫长的身前,躬身道:“卒帅大人,你知道楚帅大人在哪里吗?”
卒帅,是最底层的官兵对所有百夫长的敬称。
老百夫长在夜里眼神不是太好,耳力也有些下降,连带着思维也不是很好,他听到“楚帅”两个字,还以为这名小校说的楚北辰,脸上浮现一丝疑虑,开口道:“楚帅不是在都城吗,你找他做什么?”
小校有些着急道:“不是那个楚帅,是另一个楚帅。”
老百夫长更加疑惑了,说道:“整个大魏国,除了咱们定南帅府的楚帅,还有哪个楚帅?”
小校慌乱中道:“就是楚临风,咱们帅府的大少爷。”
老百夫思考了一下才说道:“你说的是他啊,你又找他做什么呢?”
小校急的都快哭了,快速说道:“神秘人……神秘人出现了。”
老百夫长没有听清,大声问道:“什么,神什么?”
小校高声道:“神秘人,那个神秘高手出现在望魏门了。”
“哦。”老百夫长不慌不忙的哦了一声,口中念叨着:“神秘人!”
小校也不管自己和老百夫长之间的身份差距了,直接问道:“卒帅大人,你到底知不知道楚大人在哪里,我要赶紧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他。”
老百夫长摇摇头,道:“不知道,你自己去找找看吧。”说完,老百夫长背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小校脸上一脸的黑线,他顾不上埋怨老百夫长耽误他的时间,急忙又跑到了连接着家眷后院的堂屋里。
主座旁边的桌子上有一个茶杯还在冒着热气,但是整个大厅里空无一人。
小校左顾右盼,不知道该不该向后院里迈步。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子时,帅府中的大部人都已经休息了。
在小校看来,楚临风肯定是已经去了后院休息去了,囿于礼制的束缚,他又不敢贸然踏进住着帅府家眷的后院。
小校不断的在原地打转,头上的热气不减反增。
这时,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从堂屋的屏风后面探出了古灵精怪的头颅,她与小校面面相觑。
“呵呵!”小脑袋呵呵一笑,扭扭捏捏的从屏风后走出来,对小校说道:“我有些饿了,你知道厨房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