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易和风溪赶到洛阳城时,城门大开,竟有无数百姓扶老携幼的从城内仓皇涌出。
风易抬手捉住一个精壮的汉子,喝问道:“你们跑什么?”
那汉子初时十分恼怒,等一见风易眼露凶光,手中提刀,顿时吓得蔫了,哀声道:“好汉饶命,我上有七十高堂,下有三岁小儿,全都靠着我一人养活……”
风易不耐烦道:“我问你跑什么?”
“大家跑,我也跟着跑,难道留下来被乱兵抢劫杀头么?”
“哪里来的乱兵?”
“当然是那些当兵的,有人说是大将军造反,杀了皇帝要自立为王,也有说是司徒清君侧,杀了很多大臣。不管谁输谁赢,总是我们小老百姓倒霉,既然惹不起,那就跑远了躲一躲。”
风易把手从那汉子的胸前松开,那汉子如蒙大赦,转身跑了。风易皱着眉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似乎和风若师妹无关。”
风溪道:“既然来了,便找找看。”
二人从城门进去,一路上所见尽都是呼儿唤女寻爹觅娘的城中百姓。城中大火先是在永安宫燃起,随着风吹火动,离着皇宫近的宅院也烧了起来,风借火势,火仗风威,竟是烧透了半边天空。
二人冒烟突火,迅速赶到了永安宫附近,一股血腥之气和焦臭味立刻扑鼻而来。
风易面色一变道:“果真有人要造反?”如果不是死了很多人,不会有如此浓重的异味。他对谁当皇帝没有兴趣,但若能亲眼看一场好戏却十分乐意。永安宫的宫门早就无人看守,二人十分轻易便来到了宫内,触目所见竟是一地的尸体,既有军士,也有宫娥,甚至还有许多朝廷官吏。这些人身着华服,本事来参加一场大喜事,却没成想成了一场大丧事。
让人感到诡异的是,整个永安宫内静悄悄的,除了烈焰烧灼的哔啵之声外,没有任何激烈打斗的喊杀之声。
风溪忽道:“师兄,你看!”她用刀朝远处一指,只见火光映照下,一处尚未燃起大火的宫殿前,竟密密麻麻的站着许多人影。
这些人影规矩万分,既不叫嚷,也不乱走,如一根根木桩般矗立在暗夜之中。
风易脚下风声一响,整个人已疾飞而去,转眼就到了那群人身旁,离得近了,这才看清楚这些人一个个面朝大殿方向,人人目光呆滞,面带傻笑。
殿外便有这许多人,殿内亦是如此,只不过那些人全都俯伏在地,竟向着殿内一张宝座上的人行叩拜之礼。
“已经有人夺位成功了吗?”风易心中自忖,随即往宝座上的人影看去。这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宝座上端坐着一名年青男子,左右侍立着一男一女。男的手持大剑,剑刃上血迹未干,女的手提弯刀,刀身上红光隐隐。
那提刀的女子,身形娇俏玲珑,正是风若。
然而这时的风若,竟侍立在一名陌生人旁边,如奴如婢。
风易大喝道:“风若!”飞身进殿,怒视着她。风若宛如不闻,瞧都未瞧风易一眼。风溪亦跟着进来,唤了数声,依旧不见回应。
在宝座上坐的正是董元。此刻的他一手举着一只三足爵杯,一手拿着一方玉玺,面带笑容的俯视下方。
“这天下是我的了!”董元高声说道,然后举起爵杯大口痛饮。下方俯伏的无数大臣,包括司徒、司空等人全都叩首呼道:“拜见陛下,愿吾皇千秋万岁,万万岁。”
董元哈哈大笑,壮极畅快,笑着道:“这天下更是我巫神教所有。”
跪拜之人又齐声道:“愿我巫神泽被苍生,万民皈依。”
董元举杯一饮而尽,目露柔情,向着西南方向大声道:“这天下更是我少司命娘娘的。”
跪拜之人齐声道:“愿娘娘仙容永驻,与陛下仙福永享,延绵万世。”
董元狂放大笑,但笑着笑着,却落下了泪来。
风易和风溪目瞪口呆得看着这一幕,这些人莫非都疯了不成,尤其是座上的那个年轻人,自言自语,如颠似狂。风易可以不管其他人,风若却不能置之不理,他纵身一跃,已凌空向着风若扑了过去,想抓住她后查个究竟。
人影还未触摸到风若身旁,风若已举刀上撩,刀光扫过,当的一声响,和风易手中的弧月刀相击,把他又弹了回去。
董元面色微沉,冲着风易风溪道:“何方鼠辈,见到朕竟不下跪?”
风易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敢做皇帝。”
董元冷笑道:“连白痴小儿都能做皇帝,为何我董元就坐不得,我不但要坐下去,还要把整个天下都并入我巫神教下,让世间所有子民都能瞻仰我娘娘的绝世容光。”
风易忽地身子一震,喝问道:“你便是董元?”他初时还以为坐在宝座上的不是大将军就是那位司徒,正奇怪这二人居然如此年轻,如今才知根本不是。风易又想起适才那董元狂放之时所说的话,什么巫神教,什么娘娘,突然之间就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位董元,说不定就是那夜杀了风晨的戴鬼面具之人。
“你的面具呢?”风易喝问道。他其实不敢肯定这董元是不是就是那个戴面具之人,只是诈一诈他。
董元淡淡道:“该戴时便戴,不戴时就不戴,你能拿我怎样?”
这句话分明已经承认了他董元就是那夜闯入殷王陵,打伤风溪、打死风晨的凶手。
风易双眉一竖,手中宝刀寒气森森,一股凌厉杀气已喷薄而出。风易厉声道:“我取你的命!”举刀向着董元用力劈出,一道雪白刀芒疾扫而去,把拦在宝座前的一张案几一扫两断。
董元端坐不动,手中依旧拿着那只三足巨爵,看都不看风易一眼。刀芒迫进,站在他左侧的身影突然横在前方,举剑一挡,和刀芒撞到一处。替董元挡刀之人乃是蒋庆,他和风若一样,面无表情,已完全听命于董元一人,让他杀谁就杀谁。
蒋庆挡了这一刀后,大步向前,与风易交起手来。
风溪亦提刀冲向董元,她对此人的怒火只比风易更加炽烈,恨不能与此人同归于尽,然而还不等她靠近,就有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横档在前,与她刀光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