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火焰燃烧之下,房梁崩塌,烧红的屋瓦哗啦啦的砸落下来,扬起无数的火星。
赶来救火的一众乡亲人人目瞪口呆,束手无策。
这火起得蹊跷,又燃得太烈,等发觉起火时赶来相救,都已来不及了。
张顺木然看着眼前的大火,手中抓着一件旧袍。此袍之上有着新缝的细细针线,乃是陌青樱在前几日时亲手留下的。
朱三娘子也赶了来,这屋子是她租给张顺的,如今一把火烧成了废墟瓦砾,心疼不已,对着火场哭嚎起来。泰叔走过去劝解,答应原价赔偿,绝不会让朱三娘子亏欠,这才让她心中好过了一些。其实朱三娘子并不是小气的人,就算泰叔不说要赔,她也开不起这个口来。这其中,还有其他的道理在里面。
朱三娘子擦了擦泪,问道:“那小娘子人去了哪里?”
泰叔摇一摇头,随即木然看着继续燃烧着的小楼。那意思如果人没有走出来,多半已葬身火海之中了。旁边那些乡亲纷纷感慨不已,说这小娘子没福,刚成亲就遭了灾殃,天命如此,如之奈何。
张顺可不信这天命之说,他竭力回忆昏迷过去之前的事,却总是朦朦胧胧的浮现出两条身影,一条是陌青樱的,另一条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影像,偏偏这个影像又让他感觉到亲切无比。甚至在他那残存的回忆之中,二人相拥相抱,渡过了一段极其迷醉的时光。
这到底是不是一场美梦,还是现实,让张顺都无法分清。
张顺心中疑窦重重,突然想到如果这场火不是意外呢?会不会有人故意放火?
和自己有仇或陌青樱有仇的,无非是那位窦大将军,还有一名白衣女子。如果是那位窦大将军出手,不会只偷偷摸摸放一把火了事,除他之外,就该是那白衣女子了。
张顺越想越觉有理,他向泰叔道:“我出去一趟。”然后转身即走。
泰叔愕然道:“都这个时候了,公子要到哪里去?”
张顺没有回话,直接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张顺离了朱家村后,拔足便奔洛阳城来,这一飞奔竟让张顺大吃一惊,发觉自己身轻如燕,每一踏步都比往日轻捷许多,只是几个纵身,就已飞驰出去数丈。张顺愕然望了望身躯,并无什么异样,实在想不明白仅仅数日之间,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变化。
难道魏道长传得那“谷神篇”到了练气先天之境的瓶颈之后,会不知不觉间自己突破!
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然而张顺并无这方面的修行经验,权且当做这是厚积薄发,终于开窍了的缘故。
尚未到洛阳城,张顺便看到洛阳城的天空被火光映照得通红,显然一场大火正在城中肆虐。张顺心中沉痛,如此大火,不知有多少人要葬身于火海之中了。待到城门处时,城门打开,守城的军士一个也无,只有尚未走脱的平民百姓,还在惶惶然的逃离出城。
张顺直接冲进城去,向着皇宫方向而来。进了城才发现,那通天大火就是皇宫里燃起来的,已经扩散到宫外,连一向繁华的步广里也被波及,无数酒楼客店被飘飞的火星点燃,跟着冒出红光和浓烟。烟火弥漫,熏得人泪水直流,数丈外便看不清人影。
张顺正往前走,忽然前方烟雾之中缓缓走出一条人影,人影身形婀娜,身穿白衣,唯一起了变化的是,她没有用面纱遮面,而是戴了一副如恶鬼一般的斑斓面具。
这身影实在太过熟悉,张顺马上就认出了此女正是董元身旁的那名叫楚服的女子。
难道这火,就是她放的!?
张顺怒目瞪视着楚服。而楚服也发现了匆匆赶来的张顺,戴着面具的身形竟然微微一怔,似乎颇感意外。
“张公子,你怎么来了?”楚服竟先向张顺问起话来,且言语温柔,。
张顺冷冷道:“这火都是你放得么?”
楚服对张顺那横眉怒目的样子有些不适,淡淡道:“虽不是我亲手所放,总也是因我和主人而起。”
张顺怒道:“那还不就是你放的!”随即从腰间抽出长剑,指向了楚服。
虽然看不到面具之后的楚服脸色,但当张顺拔剑相向时,她明显的身子抖了一抖,向后退了数步。
“你要杀我?”楚服的语气也变得冰凉起来,不复初见时的热切。
“难道你不该死!”只以这洛阳城中大火所造成的罪孽而言,张顺就觉得董元和楚服该死。
楚服冷笑数声,冷冷道:“主人看错了你。”随即转身便走。
张顺微一愕然,不知这楚服话中是何意,但见她要走,连忙追了上去。只见楚服甚至纵跃,从空无一人的大街之上跳至屋顶,又从屋顶上飞跃而起,向着烟火深处遁去。若在今日白天,张顺自忖没有这等跳跃来去的本领,但现在他却一点儿都不害怕,虽然无法做到楚服那种挥洒自如的样子,至少要紧牙关勉力追赶的话,不会落后楚服的背影太多。
一路之上也不知踩碎了多少屋瓦,直至追到永安宫,二人才相继落地。
楚服回头看了一眼,对张顺竟然能够赶上来有些意外,但并未多说什么话,又向着一处尚未着火的宫殿奔去。张顺紧随其后,一路之上竟看到地上躺着无数尸体,心中更是愤慨不已。
张顺一入殿门,看到空旷的殿内堆叠着更多的尸身,浓重的血腥味弥漫空中,闻之几欲作呕。而在前方的高台处,正有几人或顿或立的相持着。
楚服一看到董元双臂下垂,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顿时发出一声惊呼:“主人!”连忙冲过去搀扶董元。
而另一边当张顺出现在其他人的眼中时,那受了重伤的陌青樱面色一变,竟不顾身上伤势,勉力往高台宝座之后一跃,躲在暗影之中,她不希望自己被张顺看到。而那里正躲藏着长公主和采萝二人,三女此刻近在迟尺,都把对方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陌青樱低声喝道:“别出声。”
长公子和采萝木然点了点头。她们二人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如此出尘绝世的女子,既然嫁给了张顺,怎么这时候又不想让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