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若的右手紧握,白皙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攥得指节发红,手掌之中不知是何贵重的东西。
“这是什么?”张顺不知她想送什么东西给自己,若只是一般的物事倒也罢了,她失手打伤了自己,为表歉意送点好吃的养身体,也算人之常情。不过看风若如此郑重的样子,她小手之中的东西应该很珍贵。
风若小脸上浮起一片浅浅红晕,低声道:“你猜。”
张顺心中一阵苦笑,她手里的东西就这样猜肯定是猜不着的,如果闭着眼不看,靠手去摸或者能够猜出来。张顺便道:“这件东西很珍贵,你并不常有,是不是?”
风若重重点头,说道:“我身边只有这一颗。”
张顺笑道:“就这么猜我也猜不中,但若摸一下的话多半能够猜着。”能够用“一颗”来做前缀的东西,又是一只小手能够满满握住的,放到自己手里应该不难猜。
风若道:“好,你先闭了眼,然后把手张开。”
张顺把眼一闭,伸出左手手掌,只觉手掌之中一股温润之感一触即分,旋即掌中便多了一个圆圆的有如鸡卵般的东西。那东西因为被风若紧紧攥住的缘故,尚且散发着温热。张顺自长这般大,除了低头苦读诗书便是随泰叔练些技击之法,虽然泰叔的本领有限,学不到高妙本事,至少锻炼了筋骨,让他比一般读书人要强健。十几年不是读书便是强身健体的生活,枯燥乏味,别说有漂亮的女孩子陪伴,便是一只母猪都不曾见过,他也从来没动过什么旖旎色心,今日风若的温润小手从他掌心拂过时,他竟有一丝异样感觉。
“好啦,你猜是什么?”
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张顺遐思。从手掌之中的触觉来看,这是个圆形之物,风若能够把之珍而重之的送人,应该不是吃的,或者是一颗极品珍珠,也或者是一颗圆圆的无暇宝石。
张顺故意道:“我猜是野雉蛋,风若姑娘特意煮了给我补一补。”
风若恼道:“不是的,不是的。”
虽是闭着眼,张顺都能想象得出她薄怒微嗔的模样,他嘴角带着笑道:“若不是野雉蛋,那一定是块极漂亮的鹅卵石,上面花纹魅丽,十分难得,你便捡了想和我一同赏玩。”
风若冷哼一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早不玩石头了,也不会去掏什么野雉蛋。”见张顺微蹙眉头的样子,似乎猜得很艰难,便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手上的东西既不是蛋,也不是石头,而是我随身带着的最最珍贵的东西,换做是旁人我才不舍得送人。”
她身边最珍贵的东西?一个女孩子能够把随身之物称为珍贵,且不轻易示人,除了定情信物还能有什么呢?张顺想到这里心中便是一荡,莫非风若对自己动了懵懂的男女之情?风若年齿尚幼,只因为和自己日夕相处了几日,她便萌动了春心,要把随身携带的珍贵信物送给自己,这份沉甸甸的感情如何能接?
风若虽有几个师兄师姐,但从已知的情形来看,她一直很孤独,很少有人和她谈天说地,这样的情形之下只怕她连什么是情爱都不知,又何谈能够极认真的去托付终身大事。
一阵沉默之后,见张顺始终不说话,风若有些不耐烦起来,催促道:“你倒是猜呀。”
张顺轻轻摇头,十分认真的道:“风若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不算此刻摆放在自己手掌心里的是什么,哪怕是一块烂泥一块顽石,它也代表了风若姑娘的一片真心,礼轻情意重,却不能轻易消受。张顺自认为自己和风若,都不到该要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风若立刻变了脸色,又怒又委屈的道:“张公子还是不能原谅我,嘴里说不在乎,心里却恨极了我。”
“没有啊,在下确实不在乎。”张顺脱口而出后,又觉得此话不妥,人家姑娘把一片真心托付,却说不在乎对方,一个人若连对他的爱恨皆无,那就是说此人根本可有可无,岂不是太伤人心。风若本就是有点偏激的小性子,若是一听这话立马翻脸,拔出刀来插自己一刀,那可糟糕之极。张顺连忙又道:“其实……还是有点在乎的。”
风若转颜喜道:“我便知你心中是有一点在乎的,我打了你吐血,什么可能不记恨。先前你越是说不在乎,我便心中越加不安,换做是我,人家打我一下,我嘴上说无事,心里却总是想着迟早要打还回来,还要打得更重一些才解气。人都有这个心思,你真不在乎才叫奇怪。所以你恨我是该的,可是我也不能真让你打了,而且我觉得你人蛮好的,以后还要做朋友,便只好把我最贵重的一丸疗伤圣药给你,你吃下去后可不能再偷偷的记恨我。”
张顺霍然睁眼,目光在自己的掌心一扫,便见一枚如龙眼般大小的白色丹丸静静躺在掌心之中。丹丸被石室内的灯火一照,折射出白莹莹的光芒,看上去晶莹剔透十分不凡。原来风若所说的珍贵之物,不是什么珍珠宝石,而是一枚疗伤圣药,实在出人意料。
“这是什么?”明知风若已经说了这是一枚疗伤丹药,张顺还是又问了一遍。丹药也有名称,珍贵的丹药更是如此。张顺可不希望吃下一丸不知来历的药。
风若有些得意的道:“便知你猜不着,它叫归元万灵丹,极珍贵的,外面根本买不着,师兄这么多年来也只送了一颗给我保命,说我若是受了重伤,只要不死,吃下这枚药就能活,何况你又伤得不重,吃了药后必能好得更快。我把如此珍贵的东西送了给你,你以后可不能再在心中记恨我了。”
张顺哑然失笑道:“归元万灵丹?好名字。”一想到自己刚才胡思乱想,张顺就有些羞愧,风若天真无邪,又怎么可能去想什么儿女情长,好在风若也没注意到他脸上的羞赧之色。
风若道:“你快吃下它,别给大师兄看到了。”
“为什么不能给风兄看到呢?”张顺觉得这个完全不用瞒着风易,灵丹妙药送给人吃,哪里需要偷偷摸摸背着人去做,风易若知风若肯这般无私,应当高兴才对。
风若低声道:“大师兄十分小气,不但对我小气,也对你小气,明明他身上还有许多疗伤药,却非要带着风晨师兄去现采摘来煎熬,拖延时辰平添你痛楚,如若是我,只有把身上伤药用完之后,没得办法,才会上山去采药。”
张顺道:“或许风兄只是想对症下药而已。”
风若道:“你又不是中了毒或得了不治之症,何需对症下药,你道我这归元万灵丹为何珍贵?便是诸般杂症都能解,这才罕有。你快吃了,等大师兄回来后,我便说我自己不小心弄丢了丹药,让他再送一颗给我。最多被他骂上几句,我忍了便是。”
张顺心忖风易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岂会被风若一句不小心弄丢了丹药给骗过去,不过若这归元万灵丹真如风若所说那么有奇效,自己吃了后即刻恢复康健,风易自然能猜出是吃了风若给的药的缘故,那时她重新讨药,风易多半不会横加责难。
“风若姑娘拳拳心意,我愧领了。”张顺托着这枚白色丹丸放在唇边,一股清凉的药香之气立刻从鼻腔之中灌入脑中,让他精神一震,看来此药果真有些神奇。他扬手一送,药已入喉。
丹药入腹,便觉一股清凉之气从喉咙开始一直蔓延到腹中,让张顺浑身一哆嗦。
风若则是睁大了双眼直愣愣看着,一脸的期待之色,或许这枚归元万灵丹一吃,张顺即刻就能翻身下地,原地翻三个跟头。万一张顺太过跳跃,自己总要上前压住他一些,免得他乱蹦乱跳。
“怎么样?”风若见张顺面色忽白忽红,忍不住询问道。
“一开始有些凉,现在却热得很……”张顺手按腹部,皱了皱眉头,复又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说道:“浑身发热,感觉全身都是力气……”
风若喜道:“这便对了,没想到药效这般快,果真是能救命的灵丹妙药。你可别要乱蹦,有那力气不如等会儿我和你再出去比试几招,那日我总是不服气……”她正说着,却见张顺直勾勾望着自己,不但脸面通红,连双眼都似乎充了血丝,接着他鼻窍之中噗噗两声轻响,竟尔喷出两道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