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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创作谈:这个时代令人心醉的爱情故事只有一种

一帮同学聚在一起,但凡听说某个女同学离婚了,或者根本还单身,烦心犯愁,我们就会立刻给她开个药方:嫁入豪门。当然是玩笑。普通人没有这个命数,就算有,修炼不够,嫁进去也会有被扫地出门的危险。但我们挂在嘴边上的“嫁入豪门”,多少也反映了这个时代人们对于解决实际问题的期待。

嫁入豪门就可以不为生计发愁,最关键的是还能跨越阶层,上台阶。从古至今,普通女人都做着一个梦,那就是灰姑娘梦,王子准时出现,从灰头土脸中发现国色天香,从而吃喝不愁高贵典雅。这是梦,很容易醒。跨越阶层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难实现的事情之一。

《安居乐业》其实讲的就是一个跨越阶层的故事。故事中的几个女人都想通过婚姻改变自己的命运。沈居里是一个小城姑娘,家底不丰、学历欠奉、样貌平凡,她来到大都市,通过嫁给二婚男成为都市中的一员;陶乐乐是一个农村女孩,她的野心更大,凭借姿色和冷静的头脑,给一个年纪大的有钱人做了外室。朱业勤经历的是反转,当初她丈夫看中她的身份地位而跟她结婚,可丈夫飞黄腾达之后,她的境遇变得尴尬了。而沈居里的婆婆安秋萍一辈子都在抱怨自己嫁给了工人罗进宝,所以不能像其他京剧票友一样住着豪宅,其实当初她和进宝结婚的时候,工人阶级身份在社会上吃香的。

这是一个急速变化的时代,但是爱情这个东西变化得却很缓慢,伟大爱情需要跨越的障碍依然没有改变。一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多半需要突破的仍是这逐渐固化的阶级。

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婚姻才有看头。然而门不当户不对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但正因为这非理性的代价,这充满变数的痛苦、犹疑和挣扎,才让这个社会不至于一潭死水。千军万马覆没了,但总有一几个能突围出来。化身英雄、成就传奇。

从司汤达的《红与黑》的于连开始,穷小子灰姑娘们便开始攀爬阶级的天梯,《了不起的盖茨比》里比盖茨比的复仇,《看得见风景的房间》的富家女与穷小子……跨越阶级的主题始终是文艺创作的繁盛之地。

十几年前,伍迪艾伦拍过一部电影叫《赛末点》,讲一个野心勃勃的小伙子想通过跟一个富家女结婚来打入上流社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爱上了一个跟他同样野心勃勃的美国穷女人,最后他杀了这个女人,成全了自己,却永远失去了爱情。

今年的《爱乐之城》也是类似的故事,两个野心勃勃的青年竭力往上爬,但他们知道,两个都处于底层的人在一起注定实现不了“理想”,于是分开,多少年后,他们都获得了成功,在那个小酒吧里,他们开始缅怀自己的爱情。

这里面有个极普世的价值观,那就是对出人头地的渴望。每个人都能从这些故事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大家都喜欢看到底层出身的人费尽心机一点一点往上爬的故事。

《安居乐业》中的所有的人物,也都是处心积虑往上爬的。这是这部小说的纵贯线。这不是罪,只是惑。

但与此同时《安居乐业》又是向《金瓶梅》这样的中国古典浮世绘小说致敬的。“安居乐业”四个字,是从小说四位主人公的名字中攫取而来。这个时代人们的精神状况和晚明时期是那么相似,每个人都在为金钱痛苦着。然而金钱又有一种魔力,它甚至能弥合鸿沟,把不同阶级的人拉拢在一起。

底层的人希望通过金钱改变自己的生活,中产阶级需要大量的金钱来稳固他们的安全感和优越感,而上层人却需要用金钱(经济)的增长来寻求合理性。

《安居乐业》的本质是残酷的,因为人生本苦,然而这样一个故事我却想用笑着的方式讲出来,它带有喜剧性。酸甜苦辣共同构成这篇小说质地。我相信故事中的每个人物都是善良的,但是在不同处境下、他们又不得不作出选择。

这是我第一次写连载故事,认可并喜欢豆瓣连载这个平台。我始终认为自己是大众中的一员,所以写的东西也愿意与普通读者亲近。《安居乐业》的行文力求简洁明快,我要求它有故事性,每篇都有一个扣子,尽量追求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做连载没有故事是肯定不可以的。

但我又想在纯文学和通俗文学,也就是严肃文学和网文之间找到一个折中点。我相信无论是哪种小说读者都会对它提出一种要求那就是它最起码是好看的,但是读完之后,我又希望能有那么一种效果,就是能让人若有所思。

小说承载着一种功能,传达真实,这种真实不是指它复刻了现实世界,而是说,它给予了转瞬即逝的现实世界一种崭新的逻辑,这种逻辑让我们生活变得有秩序,并赋予了一些意义。

小说名叫《安居乐业》,当然是希望这个世界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我时常提醒自己,来到这个世上,首先是要珍惜。

虽然痛苦挣扎永不停歇,但是生而为人就是一种幸运。做人其实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很喜欢佛家的一个小故事,它讲这辈子投身为人是多么难得。是说大海上漂着一块浮木,浮木上有一个小洞。深海里有一只乌龟,它是瞎的,100年才浮出海面一次。然后这个盲龟百年一次浮出海面,刚好把脖子伸进这个浮木的小洞里的概率,就是你生而为人的概率。

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但刚巧被我们撞上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认认真真做人?即便在这个名利追逐永不停歇的社会,是不是偶尔也应该停下来想想今生的使命?成不了豪门,安安分分做一个普通人也好,买不到大房子,安安分分租一个房有一张床也好。

活着是修炼。

释怀其实是治愈人生之苦的最佳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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