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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厉兵之国

这一次索取九鼎失败,让嬴荡深刻地明白,秦国进军王畿之地的道路还被韩国阻碍着。秦国如果能打通前往王城的道路,就不用担心索取九鼎的时候会有孤军深入的问题了。

既然要打通道路,就必须向韩国开战了。

开战之前,让我们先来了解一下韩国这个国家。

韩国,战国七雄中面积最小的国家。它的先祖可以追溯到当年拯救过赵氏孤儿的晋国大夫韩厥。三家分晋之后,韩国获得了今山西省南部的土地,随后在公元前375年,韩国消灭郑国,迁都新郑(今河南省新郑市),把领土扩张到了今河南省西部。

(有读者可能会有疑问,战国时代的“韩国”和现在朝鲜半岛上的“韩国”到底有没有关系。笔者查阅一些资料,严谨地推测两个“韩国”除了同名之外,并没有任何关系。古代朝鲜半岛上有马韩,辰韩和弁韩三个本地的部落联盟,“韩”在韩语中有“伟大的领袖”的意思。因为名称里都有“韩”字,故古代中国称那里的人为“三韩人”。后来朝鲜脱离中国的藩属地位,为了显示自己的本土的血统和渊源,把国名改成“大韩”,逐渐就有了现在的“韩国”。)

韩国北部与魏国和赵国接壤,东、南、西三个方向分别与魏国、楚国、秦国相邻,只有东西周两国袖珍小国被它包围。韩国和魏国一样,被列强环绕,也是一个“四战之国”,地理位置极差。

在战国初期,韩国一直以小国的地位在魏国的庇护之下。它表现得默默无闻,却在灭亡郑国后的第二年发生了一件轰动天下的刺杀事件。

事件的主角名叫聂政,韩国轵(zhǐ)城(今河南省济源市轵城镇)人。他原本是一名屠夫,却武艺高强,为人仗义。因为替人打抱不平,他打死了人,不得不带着母亲和姐姐逃亡到了齐国。在齐国,他继续以屠宰为职业,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直到有一天,有一位韩国的贵族找到了聂政的门上,他奉上了美酒和黄金,说要和聂政交个朋友。

这位韩国来的贵族名叫严遂,字仲子。他原本是韩国的一名大臣,但因为与丞相韩傀不和,遭到了韩傀的迫害,不得不远走他乡。严遂极其痛恨韩傀,就计划物色一名杀手去杀死韩傀。当他流亡到齐国时,听当地人说起聂政的侠名,就上门来找他了。

一开始,聂政是拒绝严遂的,好几次都让严遂吃了闭门羹。但严遂毫不在意,就像刘备三顾茅庐一样,多次往返聂政家的破房子。而且在当时,屠夫是一个很低贱的职业。因为肮脏和血腥,身份尊贵的人是不屑于和他们打交道的。但严遂全然不避讳身份和地位的差异,屈尊来拜访一位贱民。这让聂政最终被严遂的诚意打动,同意了交严遂这个朋友。

有一天,正好是聂政母亲的生日。严遂准备了许多酒食,亲自送到了聂政母亲那里,并宴请了聂政的亲戚朋友,为老人家过了一个开心的寿辰。

当所有人都喝到尽兴之时,严遂又拿出了一百镒黄金,作为贺礼送给聂政的母亲。聂政见礼物太厚重,连忙推辞不要,但严遂一定要送。聂政就说:

“我因为有老母在,家境又贫穷,所以客居他乡,从事屠狗的行业,以便赚些饭菜来赡养母亲。我已经足够有能力供养母亲了,实在不敢再受大人的馈赠。”

严遂避开旁人,小声对聂政说:

“我有仇待报,游历诸侯各国很久了。这次到了齐国,听说足下很重义气,所以送上这百镒黄金,希望足下能为我报仇,将来(万一你牺牲了)这钱就用作令堂养老的费用,没有别的意思。”

聂政却说:

“我之所以降低志向,在市井里做个屠夫,是因为希望借此赡养我的老母。只要老母还在世,我就不敢为别人牺牲自己的生命。”

严遂再三赠送,聂政始终不肯接受。严遂只好作罢,但告别之时,仍然对聂政一家人尽了礼数。

严遂知道聂政暂时不会答应自己,便不再打扰聂政,随后举家搬迁到了卫国。在这期间,他仍然不时派人看望聂政一家,并给他们送上金钱和粮食。

两年之后,聂政的母亲去世了。聂政安葬了母亲,等丧期过了之后,便独自来到了卫国的严遂家中,对严遂说:

“我不过是平民百姓,拿着刀杀猪宰狗,而您是诸侯的卿相,却不远千里,委屈身分和我结交。我待大人的情谊是太浅薄了,没有什么大的功劳可以和您对我的恩情相抵,而大人献上百金为老母祝寿,我虽然没有接受,可是这件事说明您是特别了解我啊。像大人这样贤德的人因感愤于一点小的仇恨,把我这个处于偏僻的穷困屠夫视为亲信,我怎么能一味地默不作声,就此完事了呢!

“大人以前来邀请我,我只是因为老母在世,才没有答应。而今老母享尽天年,我该要为了解我的人出力了。您要报复的仇人是谁?就让我来解决他吧!”

听到聂政愿意报答自己的话,严遂大喜过望,他说:

“我的仇人是韩国的宰相韩傀,韩傀又是韩国当朝国君的叔公,居住的地方有很多士兵,防卫严密,我想派人刺杀他,始终也没有得手。如今承蒙您不嫌弃我,应允下来,您需要多少帮手只管和我说。”

聂政却拒绝了帮手,说:

“人多了难免发生意外,发生意外就会走漏消息,走漏了消息,那就会暴露大人是主使,您不就太危险了吗!”

聂政便带上宝剑独自上路,来到了韩国首都新郑。他打听到了韩傀的相府,看见果真有很多的卫兵把守。他便附近潜伏,等待时机。

直到有一天,当时的韩国国君韩哀侯来拜访韩傀。韩傀为了迎接国君,敞开了大门,并亲自下台阶迎候。聂政抓住机会,径直便冲了过去。周围的卫兵见状,连忙上前阻拦,聂政便拔出利剑,砍到了十几人,杀开一条血路来到了韩傀的身边。韩傀慌忙逃窜,却一不小心撞在了韩哀侯的怀里。而聂政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剑刺穿了韩傀的胸膛,而韩哀侯因为抱着韩傀也不幸被一并刺死。

杀死韩哀侯和韩傀之后,聂政又击杀了众多围捕他的卫兵。精疲力竭的他知道自己没法活着离开了,为了不连累自己的姐姐,他便用剑刮花自己脸,挖掉双眼,然后剖腹自杀了。

韩国人因为聂政毁容,认不出他是谁,便把他的尸体放在街市上示众,并出钱悬赏认识凶手的人。聂政的姐姐听说这件事情,猜测有可能是自己的弟弟。她便赶到韩国,看见街市上躺着的尸体正是自己的弟弟,她便痛哭说:

“这是我的弟弟聂政啊!他所以承受羞辱不惜混在屠猪贩肉的人中间,是因为老母健在,我还没有出嫁。老母享尽天年去逝后,我又嫁人,严仲子从穷困低贱的处境中把我弟弟挑选出来结交他,恩情深厚,我弟弟还能怎么办呢!勇士本来应该替知己的人牺牲性命,如今又自行毁坏面容,使人不能辨认,以免牵连到我,我怎么能因为害怕杀身之祸,而永远埋没弟弟的名声呢!”

聂政姐姐高呼三声“天呐”,终因悲伤过度而猝死在弟弟的尸体上。

聂政的故事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出现在宋朝的一本书中。书中把聂政刺杀的对象直接改成了韩哀侯,故事情节大致与干将莫邪之子刺杀楚王相似。后世便称这个版本的故事为《聂政刺韩王》。据说著名的《广陵散》弹奏便是聂政刺韩王的故事。

不管两个版本有何差异,韩哀侯被刺客刺杀是可以肯定的(史记《刺客列传》中未记载韩侯被杀,此从《资治通鉴》)。但是这位名字不详的倒霉国君,在当时却是一位有作为的国君。

韩哀侯即位后不久便与赵魏两国合谋,把早已毫无实权的晋国国君逐出绛城,共同瓜分了晋国最后一片土地。虽然他们没有杀害晋君,但把晋君囚禁在了赵国的端氏(今山西省沁水县端氏镇)城里,让晋国的宗室苟延残喘。

韩哀侯随后派兵攻打郑国。韩郑两国此前已经交战了将近五十年,昔日繁荣的郑国此时内乱不息,国力严重衰退,甚至有大夫带着封地投降了韩国。韩国一点点地蚕食郑国,韩哀侯即位后便对郑国发动了最后一击,在公元前375年攻下了郑国最后一座城市,灭亡了郑国。

消灭郑国后,韩哀侯认为郑国首都新郑(今河南省新郑市)设施完善,便迁都到了这里。新郑因此又成了韩国的首都。

这样一位连续办了两件大事的国君,如果没有这次意外的出现,应该会名留青史,而不会留下“哀侯”这样的谥号。

这次意外的苗头就出现在韩哀侯的用人方式上。

韩哀侯重用韩傀为丞相,是因为韩傀是他的叔公,而且宗族旺盛,势力庞大,不得已而为之。但韩哀侯又特别喜爱严遂,给予了严遂很多的关照和权力。这便让韩傀和严遂争权夺利,水火不容,最终发生了严遂派刺客谋杀韩傀的事件,从而连累了韩哀侯一起丢了性命。

韩哀侯之后的韩国逐渐强盛,不再受到魏国的压制。韩国一度和赵国联合,干涉魏国的内政,包围攻打魏惠王魏瑩,为魏国的叛乱公子撑腰。(事见第十五章《霸业奠定者孙膑》)

韩哀侯的孙子韩昭侯即位之后,重用申不害为丞相,改革国政,使韩国走上了富国强兵之路。韩国就此超越宋国,一跃成为了二等强国,跻身了战国七雄的行列。

韩国的军队人数不多,所有部队加起来不超过三十万人,但韩军拥有全天下最精良的兵器。史书上说“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韩国巨弩的射程能达到八百米,可以与现在一把普通的狙击步枪相比,而秦国当时最好的弩也只能有四百米的射程。韩国的剑则能“陆断牛马,水截鹄雁”,“当敌则斩坚甲铁幕”,锋利程度无人可比。

对付这样一支军队,没有顽强的战斗力是万万不行的。

而韩国又在向东通往王城的道路上修筑一座坚固的城堡,名叫宜阳(今河南省宜阳县西)。宜阳名为县城,却比一个郡城还要大。韩国在这里集中了相当于两个郡城的兵力和物资,使它成为一个军事重镇,扼守着东进王城的要道。

所以,攻下拥有精锐韩军防守的宜阳是秦军打通东进道路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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