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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称帝

短短几年的时间,秦军横扫中原,夺取了大片的土地。魏韩两国的实力则一落千丈,昔日傲立中原的七雄之首和厉兵之国,至此衰弱为二三流的小国,再也没法对秦国构成威胁了。

辉煌的战绩让嬴稷兴奋不已,他觉得自己打败了祖辈和父辈的敌人,创造了奇功伟业,便头脑一热,产生了一个不寻常的想法。嬴稷觉得自己现在的霸业已经不是“王”这个称号所能承担的了,不如再高升一级,称“帝”。

这里的称“帝”,不是说称“皇帝”,因为“皇帝”这个词要等到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才有。嬴稷称的“帝”,只是当时一个比“王”更高级的称号而已。但是在此之前,周天子尚且只敢称“王”,称帝是诸侯国万万不敢想象的事情,只有不服王化的蛮夷才会去称帝(比如古蜀国)。嬴稷贸然称帝,必然会遭到全天下人的激烈反弹。

在秦国的国内,也有不少人劝说嬴稷不要称帝,认为影响太恶劣会不利于秦国的外交。但倔强的嬴稷心意已决,这个“帝”他是称定了。

但是嬴稷也担心,称帝之后天下舆论的口水都对准自己,会把自己给喷死,而且齐国极有可能因此中止盟约,使秦国不能继续与之连横。

思虑了一番,嬴稷想了个点子,拿就是拉着齐闵王田地一起称帝。这样一来,齐秦的关系就不会破裂,而田地也能帮着自己分担天下人的骂名。

于是,公元前288年十月,嬴稷在宜阳大造行宫,举办了隆重的称帝仪式,还要求韩魏两国前来向自己朝拜。但韩魏两国的国君因为有楚怀王的先例,不敢亲自前来,只派了使者来祝贺。

称帝仪式结束后,嬴稷派舅舅魏冉为使者,到齐国首都临淄给齐闵王田地送上文书,把秦国称帝的原因解释了一番,表示秦国绝对不敢冒犯齐国的威严,特别尊齐王为“东帝”,自己则称“西帝”。

一开始,田地兴致勃勃地接受了“东帝”这个称号,他本来也不是一个稳重睿智的人,有称帝这样的好事他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但是,过了一段时间,田地渐渐感觉有点不大对劲,这个“东帝”当得一点都不舒坦,天天被人骂。

田地就拿这件事请教了苏秦,询问他的意见。苏秦就劝田地放弃帝号,不要被秦国牵着鼻子走,应该尽快集中精力攻打宋国。而齐国可以利用秦国称帝招致天下人反对的时机,发动诸侯们合纵攻秦。诸侯们都去和秦国厮杀了,齐国就能乘机独吞宋国了。

苏秦的一番话让田地“豁然开朗”,他立刻便在当年十二月宣布放弃帝号,并派苏秦等人周游列国游说组建合纵联盟一起攻秦。但是,田地哪里能想到,苏秦的“妙计”实际上是要把齐国送上一条毁灭之路(事见《齐国卷·头号间谍苏秦》)。

在苏秦的推动之下,六国很快就又结成了合纵联盟。虽然楚国中途退出,但是剩余的赵、魏、韩、燕、齐五国仍然在第二年组成了一支声势浩大的联军,浩浩荡荡地向函谷关杀来。这就是历史上的第三次合纵攻秦。

但这次合纵攻秦真可谓是雷声大雨点小,五国各自心怀鬼胎,都没有团结一致打败秦国的意愿。齐国想转移列强的注意力去打宋国;而赵、魏两国也想争夺宋国的土地,企图防止齐国独吞;韩国则希望联军不要赖在自己的地盘上扰民;燕国则是想挑拨齐国与诸国的矛盾,好找机会向齐国人复仇。

五国联军矛盾重重,谁都没心思去打仗。五十多万人马就闹哄哄地停滞在函谷关附近的成皋和荥阳(今河南省荥阳市北部)一带,迟迟不发起进攻。

虽然联军一直没有进攻,但这么多人马拥挤在函谷关前,还是让嬴稷感到巨大的压力。他担心多年前联军攻破函谷关的情景重演,便派人到成皋与联军谈判,表示愿意取消帝号,并退还部分领土给韩魏两国,万事好商量。

而此时的联军,已经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秦国这边了。因为齐国暗中分兵去攻打宋国,引起了赵国和魏国的不满,赵魏两国甚至在密谋讨伐齐国。消息被人捅出去后,齐王田地非常生气,干脆退出了合纵,把所有的部队从成皋撤回。

齐国的退出让合纵联盟难以为继,赵国丞相李兑便主持大局,同意了秦国的和谈条件,解散了合纵联军。第三次合纵攻秦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不足半年的时间,称帝便草草收场,秦国还遭到了天下诸侯群起而攻。这事让嬴稷明白,自己还没有达到力压群雄的程度,称帝并不可取。而齐国,这个躲藏在幕后的黑手,仍然是能够对抗秦国的强劲对手。秦国要想真正称雄天下,就必须压制住它。

如何压制齐国呢?嬴稷已经从这次的合纵攻秦行动中分析出了方法。

原本,合纵联军的突然解散让嬴稷很是意外。本以为函谷关周边又要杀得天昏地暗,结果是五十万人在函谷关前散了个步,就被秦国开出的几个简单条件就打发走了,太搞笑了。经过仔细打听,嬴稷了解到,原来是田地为了独吞宋国而与诸侯们产生了矛盾。

嬴稷觉得这是一个削弱齐国的大好机会。秦国可以趁齐国孤立的时机,继续与齐国结盟连横,支持它攻打宋国。齐国有了秦国的支持,就会更加大胆地与赵魏两国撕破脸皮,从而引发它与诸侯间的混战,最终削弱它自身的国力。而秦国,能与齐国和好,就可以放心地向韩、魏、楚等国家发起进攻,不用担心齐国的牵制。

于是,嬴稷派人游说齐王田地,希望齐秦两国重归于好,秦国将全力支持齐国吞并宋国,将来齐国西进打败三晋和楚国,与秦国平分天下。这样一来“齐、秦虽立百帝,天下孰能禁之?”(齐秦两国即使称帝一百次,天下人又能如何?)

田地听完秦使的游说,大喜过望,便再次不顾其他国家的感受,宣布与秦国签订盟约。作为交换,田地暗中承诺不会对秦军攻打魏国的行动有所干涉。

齐秦再次连横后,田地立马便迫不及待地出兵攻打宋国去了。而嬴稷也遥相呼应,命令白起带兵攻打魏国的旧都安邑。白起仍旧是不负众望,带兵横扫魏国的西部,攻下了安邑以及周边的新垣(今山西省垣曲县东南)和曲阳(今河南省济源市西)两座重镇。黄河东岸的魏国领土至此全部被秦国占领。

但令大家想不到的是,魏国人虽然被秦国摧城拔地,但是仍然与秦国保持着频繁地联络和会盟,两个国家一边打仗,一边却朝着联盟合作的方向狂奔。想必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魏王之所以这么“脑残”,是因为齐国已经吞并了让他垂涎已久的宋国。齐国在秦军攻取安邑的第二年,即公元前285年,趁宋国内乱之际出兵占领了宋都商丘,继而占据了整个宋国。齐国独吞宋国后,获得了大量的人口、土地和财富,并威胁到了三晋的后方,这让赵国和魏国无比的嫉恨和恐惧,两国便决定要联合起来出兵报复。但是魏国担心强大的齐国不那么好对付,最好有强大的秦国能为它撑腰,于是它便在战争之余和秦国继续会盟和谈。

情况发展的顺利大大超出了嬴稷的意料,他当即利用这个大好的时机,联合诸侯们一起攻打齐国,以报齐国两次组织合纵攻秦之恨。

占领安邑后不久,嬴稷便公开撕毁齐秦盟约,宣告天下说:“齐王四与寡人约,四欺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有齐无秦,无齐有秦,必伐之,必亡之。”号召天下诸侯一起讨伐齐国灭宋的罪行。

而魏国也把背叛了祖国的孟尝君田文抬了出来,封他做魏国丞相,安排攻齐的准备工作。赵国也在这个时候派人联络秦国和燕国,商量出兵齐国的事宜。

经过一系列的沟通,秦、燕、赵、魏、韩五国达成了联盟攻齐的协议(秦国本来邀请楚国参加,但楚王熊横中途退出)。协议中对各个国家的工作都做了分工,当中规定:秦国负责组织联军,并担任先锋攻打齐国;赵国担任盟主,主持联盟工作;燕国人乐毅担任联军的主帅,指挥攻齐的战斗;魏国和韩国的军队殿后,并负责后勤工作。破齐之后,五国平分齐国的土地。

反齐联盟形成之后,齐王田地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恐慌。他反而自恃国力强大,又兼并了宋国,觉得五国联盟不过一盘散沙,足够应付,因此没有做好充分的应战准备。而这个时候,间谍苏秦又自告奋勇,说他能写信赵王,劝他放弃联盟攻齐。田地便让他写了一封信给赵王。苏秦在信中苦口婆心地劝赵王不要相信秦国(秦欲亡韩、吞两周,因而以齐饵天下,恐事情成,因而出兵割革赵、魏),齐赵两国应该和平相处,而不是自相残杀让秦国渔利。

苏秦的信写的句句在理,但实际上还是为了掩盖自己间谍的目的。他明知反齐联盟已成定局,空口和赵国讲大道理是不现实的,偏要欺骗齐王田地他能和平解决这场危机,使得齐国麻痹大意,降低了对反齐联盟的警惕之心。

果然,苏秦的一纸书信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反齐联军开始集合,充当先锋的秦军则跨越韩魏国境,猛攻齐国的西部,一口气夺下了九座城。而燕军也派出少量部队试探性地袭击齐国的北方,苏秦带齐军抵抗,却瞎指挥一通,故意败给了燕军,结果燕军也攻下了齐国数座城市。

苏秦战败之后,被田地问罪关押了起来。而反齐联军则在此时正式发动了对齐国的总攻,公元前284年,乐毅指挥七十多万军队在济西和成周两次大败齐军主力,杀死齐将达子。田地见败局已定,便仓皇逃离了齐都临淄。临走前,得知苏秦间谍真相的他下令将苏秦车裂示众。(事见《齐国卷·头号间谍苏秦》)

联军大胜之后便分散开来攻取齐国西部和宋国故地,乐毅则指挥燕军向东攻占临淄。燕军大肆劫掠和破坏了这座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随后他们继续进攻,占领了齐国除莒城和即墨以外的大部分城市。卧薪尝胆了三十年,燕昭王带领燕国人终于报了仇。

而齐王田地逃到莒城,被楚将淖齿所杀,他的儿子田法章被拥立为新王,史称齐襄王。即墨城则在田单的率领下,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抗战。(事见《齐国卷·爱国者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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