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案子你受委屈了。”
段局看完手里的结案报告，抬头看着站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的阎非：“所以一年前的事情，查不出来是不是吴严峰做的？”
阎非摇摇头：“过去太久，当事人除了吴严峰其他人都死了，便利店老板也无法指认吴严峰，除非有奇迹发生，基本是个死案。”
段局骂了一句：“这个臭小子，他是做好了准备来的，你说他也是想报复警方？”
阎非垂下眼：“吴严峰后来松口让黄悠悠去报案，但是由于时间过去太久，黄悠悠手里没有证据，当时报案甚至都没有留下记录。”
段局皱起眉，明显阎非已经有几天没有休息好，发白的脸上甚至还有淡淡的青色胡茬，他深深叹了口气：“外头估计还要闹几天，很快我们这边也会出声明的，你先休息几天，别管这些了。”
“我明白。”
段局想了想：“那那个萧厉的事情怎么样了？我看你给我打了申请，都让他进审讯室了。”
阎非沉默了几秒，很快道：“虽然还存疑，但是目前看来他跟这件事关系不大。”
“怎么，发现什么了吗？”
阎非语气平淡：“他感觉上不符合凶手偏执自负的性格侧写……太冲动了，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主动要求参与案件的理由，但目前为止，萧厉并不像是对三年前的案子知情。”
段局无奈：“这个事情你急也急不了，既然是冲你来的，那就像你说的，早晚会来找你的。”
“我知道，萧厉我会再查一下，如果没问题我就会收回他临时顾问的身份。”
阎非跟段局交代完，出了局长办公室，他能感到许多人在瞬间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外界的舆论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到了警局内部，这对于阎非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就像是早已习以为常，回到刑侦科拿了外套，对在工位上的其他几人道：“今天结了案子都早点回去，趁着没案子，休息几天。”
“头儿你今天走这么早啊？”
姚建平有点惊讶，就听阎非丢下一句“约了人”，很快人已经消失在了电梯口。
半个小时后，阎非站在一栋单身公寓的楼下，手里提着六听啤酒，他没想到萧厉真的会约他去家里喝酒，前两天萧厉发来消息问他，阎非本来以为他就是随口一说。
“你来的还挺快，看来路上没堵。”
几分钟之后，一身便服的萧厉出现在楼下，看到阎非手里提的啤酒他笑道：“阎队你这就见外了，我家里酒多得是，尤其是洋酒，你随便点。”
阎非看他一眼：“为什么突然约我喝酒？”
“觉得你心情不大好，借酒消消愁嘛。”
萧厉的家不算大，典型的单身公寓，一体式的结构简单被分隔开，就像他说的，在客厅的玻璃柜里放着满满当当的酒瓶。阎非环顾一圈，一眼看到那只和整体装修格格不入的老式矮柜，上头还放着一支钢笔，他问道：“给家里人供的？”
“家里放照片有点太瘆得慌了，搞个简单点的。”
萧厉没说太多，打开冰箱看了看：“家里没什么吃的，不过我叫了外卖了，阎队你不嫌弃的话就随便吃点？”
“我随意。”
萧厉估计平时他也挺少进行这种娱乐活动，揶揄道：“阎队之前咱们都没好好喝过，前几次也看不出个底，你酒量怎么样？”
阎非扫过书架上放着的新闻学的书，淡淡道：“还可以。”
“那就得喝洋酒了，我有个开酒吧的朋友，之前从他那儿坑了不少好酒来。”
萧厉有心想要灌阎非，虽说阎非真实的酒量他也没有概念，但看起来阎非这种只偶尔和科里搞团建的人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夜场小王子，他估摸着两个人喝个半瓶也就差不多了。
萧厉给他倒着酒，笑道：“还以为你不会来呢，现在既然赏个脸，我得拿最好的酒招待你了。”
阎非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瓶子：“你喜欢喝酒？”
“还行吧，不过喝了这个容易睡着，阎队你也可以试试，比你吃的安定靠谱。”
萧厉把酒杯递给他，顺带还“贴心”地拿了一袋零食放在桌上：“你可别空腹喝，很容易醉的。”
阎非拿着杯子闻了一下，没发表什么感想，只是忽然又把那个问题重复了一遍：“为什么忽然来叫我喝酒？”
萧厉早料到阎非会有疑心，答案也准备了好几种：“我有功你让我进组，那之前阎队你救了我的命我总得好好报答一下吧，之前几次没喝好，外头自然不如家里。”
阎非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明显没完全相信，不过他像是也不打算深究，抿了口酒：“你在这儿住多久了？”
萧厉简直要给他逗乐了：“阎队你来我这儿查户口呢，这么说吧，以前我还有女朋友的时候就住这儿，那时候还有点挤，现在这么住倒是刚好了。”
他想了想又叹了口气：“谁叫我不争气，我爸我妈给我留的那套房子给我卖了换车去了，现在周宁的房价把我卖了都买不起，阎队你现在还和家里人住吗？”
阎非抬起眼看着他，搞这行的眼神都跟刀子似的，萧厉给盯得有点心虚，干笑两声：”好像是有点涉及个人隐私，阎队你就当我没……”
“我一个人住，婚房空着也是空着。”
萧厉一愣，没想到阎非竟然会松口，他有点吃惊：“阎队，你现在还住婚房啊？”
阎非晃荡酒杯里的酒，淡淡道：“工作性质问题，一个人住会比较方便，你跟了两个案子，还不清楚我们的工作时间？”
萧厉干笑一声：“我也没想到你们搞这个这么苦的，周宁每年大概会发生多少起案子？要是一直这样，你们岂不是一天都没得休？”
“春天的时候案子通常来说比较多。”
阎非语气淡淡：“和人踏青一个心理，也没人喜欢在冷的要死的天气里杀人犯法。”
和之前几次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起办过两个案子，关系熟了一些，事情进行的比萧厉想的要顺利的多。这次阎非至少不像前两次基本上不怎么理会他，两人喝了点洋酒，把阎非带来的啤酒喝完，萧厉看阎非脸上几乎没什么变化，又给他倒了大半杯威士忌：“阎队你的酒量比我想的好。”
“你原本以为？”
“我原本以为你是两杯倒。”
萧厉实话实说，事实上大多数人看到阎非都不会觉得他能喝酒，毕竟他看上去油盐不进，似乎也没什么正常人应该有的社交生活。
阎非像是有点好笑地看他一眼：“那你应该去问问姚建平。”
刑侦队每年年会上第一个倒下的人都是同一个，姚建平甚至大多数时候都见不到上热菜。
萧厉陪着喝了半杯，也还算没忘记自己套话的目的，借着酒劲儿问道：“说起这个，上回姚建平和我说他进刑侦局一个月女朋友就吹了，你们局里是不是大多数人都单身啊？”
阎非喝酒喝得不紧不慢：“嗯，怎么？”
萧厉笑笑：“我就说，看那些小姑娘看你的眼神都跟看明星似的，阎队你也不给人家面子，不行下次给我推两个微信呗。”
“你不是经常说起你的前女友吗？”
阎非看着他，眼神有点探究起来：“跟你是同行？”
萧厉就等着他问这个，笑道：“算是同行吧，不过人家混的比我好多了，现在都快成我半个金主，我还得指望着她来吃饭。”
“是叫罗小男吧。”
阎非冷不丁来了一句，直接让萧厉打了个激灵，他震惊地看着阎非：“卧槽阎队，你查我？”
“你上次写的那篇稿子底下有写她的名字，罗小男是你的编辑。”
阎非抿着酒有点莫名地盯着他：“你紧张什么？”
“……”
萧厉在心里痛骂自己一百遍，就阎非这个样子，换谁心里稍微有点事儿在他面前都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萧厉干笑道：“换谁忽然听到前女友名字从自己上司嘴里冒出来都会害怕吧？”
“我不是你上司。”
阎非纠正他，默不作声又喝了半杯下去，萧厉看得有点惊讶，他到这会儿和阎非喝的差不多，但已经觉得脸上有点烧得慌，他心一横：“阎队，喝酒就得交心，咱们要是不能聊工作，要不干脆讲讲感情？”
“感情？”
阎非看的他有点发毛，萧厉几乎是硬着头皮才能张开口：“我和罗小男的事儿说起来跟电视剧差不多，阎队你一会儿听了可别笑我。”
对面还是没回应，萧厉和人喝酒就没碰到过这种局面，正想着要说点什么圆回来的时候，阎非却又把酒杯满上，靠回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你说吧。”
阎非这回干脆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