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厉为数不多跟着刑侦科办案的经验里，大多卷入这样事件的年轻人都有着相对沉重的家庭背景，即便是像吴严峰这样的，外界看来衣食无忧，但说到底和家里的关系也很糟糕。
马骁骁家中的全家福上甚至都没有她，这很明显说明了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堪忧，张世媛大概也知道瞒不下去，眼神微微瑟缩了一下：“就……拍那照片的时候她不在，有几年过年的时候她也没回来。”
萧厉虽说不懂警察问话那套，但好歹也做过不少大佬的采访，眼看隐情两个字就快写在张世媛脸上，他拉下脸：“您最好不要对我们有所隐瞒，这毕竟是凶杀案。”
张世媛脸色一僵：“这……骁骁和我们的关系和这次的案子有联系吗？”
“马骁骁死亡的方式明显属于仇杀，从一定程度上，现在其实不能排除你们的嫌疑，所以，还请您务必和我们说实话。”
萧厉说的很是那么回事，张世媛给他蒙的脸色发白，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骁骁是姐姐，本来就该多照顾一点国明的，家里也不是没让她读书，是她自己不争气，没考上大学。”
萧厉扬起眉：“所以你们和马骁骁的关系不好？和她还有什么往来吗？”
张世媛慌忙否认：“也不是……关系不好，就是骁骁不和我们住，她很早就搬出去了，而且，我们也不太了解她现在的事情。”
“那她每个月会给你们寄钱吗？”
萧厉没打算轻易放过张世媛，这些年这样的吸血鬼家庭他见得多了去了，果真追问之下女人很快便哑口无言，萧厉和阎非对视一眼，萧厉冷冷道：“即使现在有所隐瞒，之后只要一查马骁骁的银行汇款记录就会知道。”
”这个……”张世媛脸色越发难看，“确，确实，骁骁在赚钱给他弟弟买房子，每一两个月会往回寄一点，她的工作不稳定但是赚得多……我们就想着，叫她多少帮一下弟弟。”
萧厉听到这儿冷笑一声：“是叫她帮还是叫她养啊？你说她工作不稳定，她是做什么工作的你这个当妈的知道吗？”
张世媛眼神躲闪，支吾了半天才问道：“她，她做什么？”
“你们不知道？”
萧厉语气越发不善，阎非和他办过几次案子之后已经知道这人的狗脾气难改，暗中把人拉住：“那你还记不记得，她最后一次联系你们是什么时候？”
张世媛想了想：“大概就上个星期吧，喝的醉醺醺的，和我们说她最近没赚多少，打不了钱……后来又因为国明房子的事情吵起来了，也没聊多久。”
萧厉皱起眉：“喝的醉醺醺的？她做什么你们真的不知道？”
张世媛摇头：“……她说能赚钱，我们就没过问，这孩子平时每次打电话来基本都要吵架，说实在话，时间一久我们也觉得累，就不大想过问了。”
萧厉听到这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马骁骁生的很漂亮，没有稳定的职业，从哪里挣钱给弟弟买房？他冷笑一声，本妖说些说更难听的话，阎非那边却伸手按住他：“打扰了，马上会有我们同事过来做资料的复核，还请您到时候配合。”
萧厉一听这意思就知道姚建平那边已经快到了，他们不方便在这儿久留，也只好憋着一肚子火跟阎非下了楼，阎非匆匆道：“打游击没那么多时间……姚建平和我们错开，他带着林楠马上就到，之前他们去了马骁骁失踪前最后被目击的夜店，地址已经发给我了。”
两人上了车，萧厉想到刚刚在马骁骁家里的一切还是脸色难看，记忆里他以前采访过不少被亲生父母卖掉的女孩儿，一辈子过的极其凄惨，萧厉想到这儿咬咬牙：“马骁骁做什么的，姚建平他们查到了吗？”
“基本查到了，但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阎非其实在知道凶手在马骁骁身体里塞入一个安全套的时候就有猜想：“姚建平那边还在查通话记录，要费点时间，不过很快应该就可以确定了。”
两人有意和局里打了一个时间差，和姚建平他们互相都称是帮对方做核查，这样也不至于引人怀疑。离开马骁骁家去往夜店的路上，萧厉沉默很久后忽然说道：“马骁骁的职业有问题，平时和家人不怎么往来，属于社会边缘的人……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她生前接待过的客人。”
“只能说大概率是这样，但是这个案子也没有发现性侵害的痕迹，所以话不能讲死。”阎非皱起眉，“奇怪的是为什么他知道的这么清楚……”
“清楚？”萧厉一愣。
阎非冷冷道：“三年前确实有案发现场的照片流出去，我估计你也看过，但是即便有照片，外界也不会知道白灵的尸体被清洗过，连这样的手法都是一样的，你觉得代表了什么？”
萧厉脸色一僵，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就算不是一个凶手也可能是被三年前的凶手教唆，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三年前的凶手是怎么找上他的，李兴腾那种有深仇大恨的也就算了，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被人说动去犯罪？除非这次的凶手也是个反社会，否则这从逻辑上说不通啊。”
阎非深吸口气捏紧了方向盘：“不管怎么样，沿用三年前的方法很有可能是为了误导警方，你想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教唆一个有犯罪倾向的人跨过界限……你肯定要跟他说，按照我这么做，警方不会怀疑到你，他们只会以为这和三年前是同一个凶手。”
“还真是拿自己当楷模啊。”萧厉冷笑。
阎非神色冷峻：“一般来说一个连环犯的自信心和能力都会随着他成功犯案的次数增多而增强，那个联系李兴腾的小号给出了很多相当专业的建议，但是因为案件本身太小现在还没法引起总局和警署方面的重视……这一次如果是这种程度的犯罪，一旦掌握了确实有人在教唆的证据，我们或许可以立案把他揪出来。”
萧厉回想起阎非之前在网上的恶评，他事后特意查过，不但一些放出负面消息的小号是无名的，甚至帮它买热门的账号往回查都无法溯源，这本身就很奇怪。
他皱着眉道：“……你之前有抓过这种信息犯吗？类似于搞网络诈骗这种。”
“我抓过的人太多了，但是一般要报复我，只会像上次那个撞我的一样直接找上门，很少会这样处心积虑，更不会用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
阎非脸色凝重，两人的对话也因为导航的突然介入戛然而止，此时离他们的目的地还有不到五分钟的距离。马骁骁生前最后一次被目击是在一家叫miss的店里，在周宁算是中档的夜总会，因为经营不善，去年miss承受不了观塘路上高昂的房租，年终时候从观塘路上撤租出来，搬到了离观塘路不远的成胜街上头。
姚建平和林楠在不久前才来过这里，不过据姚建平说前天上班的人今天几乎都不在，因此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夜店老板让他们晚点再过去，到时候他好叫几个当时在场的酒保和伙计过来给他们问话。
“所以说这就是你带我来的好处。”
萧厉从车上下来，听阎非说完一下笑出了声：“说起来姚建平这小子可真是个正人君子，一看就是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能被老板用这种拙劣的理由打发走……你下次和他女朋友吃火锅的时候记得告诉姑娘，这年头这样的男人可没处找。”
“什么意思？”
阎非也有些不解，他不是第一次来夜场做调查，但看萧厉的样子，这里头却像是有些门道。
“你就别管了。”萧厉看着不远处并没有点亮的miss招牌，”罗小男和你说过吧，我以前在夜场里当过保安，这地方我比你熟的多，闭着眼睛都能走……你就交给我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