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县
吉野町
纪伊山脉上的山顶,这里是非景观区,人迹罕至,除了一眼望不尽的雪松和樱花树外,也只有一些动物会偶尔来这里觅食,而在一棵有着上百年历史的雪松树枝上,有个叫羽生缘一的天然卷青年双手环在胸前,背靠着树干,闭着双目,心大的在睡着自己的回笼觉。
远处寺庙里游客的敲钟声,树叶被清风拂过发出的沙沙声,枝上鸟儿的愉悦鸣叫声,叫羽生缘一的青年在约莫着睡了几个小时后,直到太阳慢慢移到了青年的正上方,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冠,形成的光斑打在了他的脸上,青年才睁开眼,他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在阳光的照射下,青年的一双琥珀色瞳孔惊奇的变成了金色。
有着天然卷发的青年打了个哈欠,扭了扭脖子,然后又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最后他才掏出口袋里的翻盖手机,瞥了眼时间。
“卧槽,睡过头了”
在羽生缘一匆忙滑下树干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这次保持一个姿势睡觉时间长了点,血液还未流通,羽生的手脚忽然没了力,这让原本熟练的攀爬动作直接变成了跳水现场,只是目的地不是水面,还是湿润的泥土地。
!!!∑(?Д?ノ)ノ
“啊,呸......呸呸”
以一个四肢着地的狗啃屎姿势落地的羽生缘一吐掉了吃进口里的一嘴巴泥土,然后心虚的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树林,在确保没人看见以后,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叼在嘴里,拍拍屁股,大摇大摆的下山了。
羽生缘一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也没兴趣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反正自他有记忆的时候,他就已经待在了孤儿院。
只是八岁时,他从那逃了出来,那时他还不叫羽生缘一,后来他在大阪的釜崎地区流浪了四年,十二岁时误打误撞来到了奈良吉野町,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羽生道济,由此他有了一个爷爷,和两个性格各异的姐姐,同时他也开始了自己混吃等死的颓废生活。
羽生缘一在学习方面有着让人惊叹的天赋,仅仅花了六年,没什么基础的他不止追上了同学的进度,更是远远甩开了同龄人,高偏差值让他能选择霓虹任意一所大学。
四年前,在东大读三年级的大姐羽生瞳极力推荐他去东大,而在京大读一年级的羽生爱则在缘一的耳边不断碎碎念着京大的美少女和社团特别多,顺便明里暗里的说了一句东大的书呆子和丑女就像吉野的樱花树一样多的话,听得大姐羽生瞳面色越发难看。
只是最终,羽生缘一在两位姐姐冷若冰霜的脸色下,硬着头皮参加了大阪大学的入学考试。
一晃十年,如今再过一个月,羽生缘一就将从大阪大学医学院毕业,成为一名正式的毕业生。
几年前羽生缘一梦想着毕业以后去全世界看看,然后他把这个梦想告诉了大姐,大姐只回了他一句你买得起机票吗,接着这个梦想就没了,后来他觉得,凭他的颜值,说不定就有富婆愿意带他一起去,结果招到了二姐的一顿暴打,所以现在他的梦想是什么,他还没想好。
羽生缘一的爷爷经营着一家剑道馆,听老爷子说,羽生流甚至可以追溯到平安朝时期,不过羽生缘一通常当笑话听,平安朝可是八百年多前,当他没学过历史啊。
沿着山间的小道,难得回忆着过往的羽生缘一脚步轻快的走到了山脚下,那里是吉野町一个较为平坦的盆地,和五公里外吉野河南北两岸密密麻麻的民宅不同,这里仅有十几户农民和大片的水稻田。
羽生缘一的家就是远方那个挂着羽生流牌匾的日式传统民宅,双层的房屋结构,纯白色的砖墙,房顶盖着一层深灰色的瓦片,那是由本葺瓦和素丸瓦组合铺设而成,从外面看去,整个宅子庄严而又气派,这也是当年羽生缘一选择混进去的原因,这么大的招牌,这么大的房子,里面应该有口饭吃吧。
“哟,秋太郎,中午好呀”
“汪..汪”
和路边属于近藤太太家的秋田犬微笑的打了个招呼,在不出意料的被这叫秋太郎的蠢狗甩着舌头狂追了数十米后,逃回了剑道馆的羽生缘一松了口气,脾气温顺的秋太郎遇到谁都不叫不咬,甚至还会主动摇尾巴亲近对方,但唯独遇到他时,秋太郎似乎就像见了杀父仇人般死追不放。
“汪...汪...汪汪”
听着门外的犬吠声,羽生缘一撇了撇嘴,当年不就把你丢到田里洗澡吗,至于这么记仇嘛。
脱下沾了泥泞的鞋子,走上纹木地板,羽生缘一来到了学生们平时训练的场馆,随处可见被斩的歪七扭八的草席,让羽生看的一阵心疼,如今竹刀,面具,胴甲,垂,手套的进货价越来越贵,一套普通的护具价格也在三四万円,更贵一点的十多万,二十多万的也寻常,而最关键的是羽生道济从来不赚学员们护具和竹刀的差价,一般都是按进货价,或者亏上一点卖给他们,这也就导致了不止是本地的剑道爱好者会来购买剑道用品,时不时还会有来自外乡的人特意来这里求购。
“诶,这生意没法做了”
躲在角落的羽生缘一看着场馆里十几个穿着剑道服的学员,有的在彼此对练,有的盘坐在那学习静心,有的在一刀一刀的复习着羽生道济交给他们的剑术,这些都是町里不那么富裕的人家。
望了一会儿即使没有老师,也依旧在认真训练的学员,羽生缘一忽然开心的笑了,这就是爷爷羽生道济心里秉承的剑道,不然当年那个只会偷蒙拐骗扮可怜的小混蛋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待在这家剑道馆里,而且一呆就是十年之久。
看到近藤太太走进训练馆,羽生缘一抢先拍了拍手,大声喊道:
“开饭啦”
听到羽生缘一的喊话,原本在对练的佐藤衫立马抛弃对手,正在静坐的山崎佐武突然一蹦而起,练习着剑术的大友启则一把丢下竹刀,只是大友启再看到远处的羽生缘一怒瞪他的眼神后,又折返回来,小心的捡起地上的竹刀,轻轻的挂在墙上,然后撕腿跑向食堂,羽生剑道馆这里不仅学费比一般的剑道馆便宜,甚至还包一顿午餐。
“缘一,怎么弄得满脸都是泥土?你上午又去山上了?”
“嘿嘿”
羽生缘一露着憨笑,上午他本应该在剑道馆里教导学员剑术。
今年五十有二的近藤太太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她太了解羽生缘一的惫懒性子了。
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剑道馆现在变得寂静无比,羽生缘一好奇的问道:
“近藤太太,您今天做了什么,这帮小子今天怎么跑的这么快”
十多年前,在羽生缘一还没来这座剑道馆的时候,近藤太太就已经被羽生道济聘请过来做了厨师,近藤太太会很多传统的日式料理,也时常会学着从电视和菜谱里试验点新花样,吃得多了,羽生缘一也能学的像模像样,这让近藤太太经常夸奖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近藤太太捂着嘴笑道:
“我今天做了点柿叶寿司,昨天佐藤那孩子说想吃了,欸,缘一你去哪....”
脚下落地生风的羽生缘一在听到柿叶寿司时就撒腿跑向了食堂,边跑边嘀咕道:
“靠,这帮龟孙子一定要给我留点”
在和十几个饿死鬼投胎的半大小子们将一桌摆的满满的寿司一扫而空,接着又打发了那帮小子们去替近藤太太洗盘子,勉强吃了个半饱的羽生缘一叼着牙签走出了食堂,近藤太太做的柿叶寿司是他在大阪读大学时最想念的食物,没有之一。
走在悠长的连廊,羽生缘一看到尽头出现了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身姿笔挺的站在那里,羽生缘一朝老人露出一个大大的清澈笑容,接着小跑到老人的身边。
“爷爷”
羽生道济一身传统的日式黑色和服,古板严肃的表情,随着年岁越老,更是有一股子凶气隐隐浮现。
“上午去山上了?”
羽生道济布满沟壑的苍老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声音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
“恩,去山上打个盹儿”
羽生缘一挠挠脑袋,略有些不好意思。
“顺便偷个懒”
羽生道济微微点了点头,老人的视线转向羽生缘一,看向那双潮气蓬勃的琥珀色眸子。
“让你考虑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羽生缘一身子一僵,他不敢看爷爷隐含期待的眼神,抿了抿嘴,低着头开口道:
“爷爷,我只是被收养的流浪儿,让我来继承羽生家的家业,这样.....不太好”
羽生道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摸了摸羽生缘一的脑袋,转身离去。
看着羽生道济的背影,羽生缘一用力掐了掐手心,止住了心中的些许反悔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