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黄色的弹壳散落一地。
入侵者仰面倒下,刚刚的射击让至少十几颗子弹在近距离命中了他。
男人持枪的手臂慢慢垂下,自己的子弹已经用尽,而剩下的那个入侵者,是明显要比刚刚射杀的人难对付的存在。
“可惜我只拉了一个凶手下地狱啊,儿子。抱歉了,老爸没能为你报仇,现在就要去陪你了吧。”男人苦笑,将手中的空枪扔掉。
魈仍然站在哪里,没有动,男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男人看见他身边因折磨而痛苦不堪的女人,心里一阵酸楚,如果当初没有研发这种东西,一家三口还是可以过个安稳的日子吧,而现在……
而现在,儿子已死,做父母的也要去陪他了。
“嘻嘻,蠢才,没想到你还有手枪用啊。怎么,子弹打光了?”见到同伴被射杀,魈却似乎没有一点愤怒,依旧站在原地,纸袋头套上的裂痕又宽了一点。
男人跨过黑面罩入侵者的尸体,抄起墙边放置的一个空花瓶,对着魈举起。
“然后呢,蠢才。”魈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要和我打吗?”
魈双臂上的肌肉隆起,整条手臂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迈着大步走向男人,男人看见他发红的,如同恶鬼一样的双眼。
两米多高的魈径直来到男人面前,身高中等的男人在他面前像个发育不良的儿童。
魈举起右臂,右手握拳,似乎下一瞬间就要抡下来。
巨拳还未击出,可男人却清楚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压力自上而来。像一块高悬的,摇摇欲坠的巨石,即将压爆他的头颅。
“快躲开啊!”男人的心里有声音大喊。
而此刻男人双腿发抖,口中呼吸急促,衣服已被冷汗浸透。极度的恐惧,让身体已经不受他自己的控制,除了眼睁睁的看着魈的重拳砸下,什么也做不了。
“魈,停手。”嘶哑的声音突然从男人身后传来。
“呜!呜!”魈旁边被绑住的女人惊恐大叫。
男人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怎么……可能。”男人的声音发起了抖。
入侵者缓缓站起,捡起一旁的手杖,体内的弹头伴随着浓稠的黑血从他的身体上喷出,落到地上,在地上形成朵朵黑色血花。距离刚刚所受的枪击也不过几分钟,他却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
“扫兴,你来。”魈放下高举的巨拳,刚刚那股恐怖的压迫顿时消失,男人无暇休息,因为在他的身后正发生着更加恐怖的事情。
“人类的枪支啊,很好的兵器,可惜只是对你们来说罢了。”入侵者冷冷说道。“你很疑惑你为什么没杀掉我吧,呵……你就带着这份疑问,去另一个世界吧。”面对着男人,入侵者将脸上覆盖的黑布一把扯下。
入侵者的面容倒映在男人惊恐的双眼中。
“是你亲手毁掉了那条最好的路啊,陈平博士。”这是男人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男人手中的花瓶落地,伴随着花瓶的碎裂声,他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但马上,尖叫就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嘶叫,入侵者的手杖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
男人捂着喉咙栽倒在地,在地上最后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息,汩汩的鲜血流出,将棕色的地毯染成铁锈一般的颜色。
手杖眨眼之间恢复原状,入侵者走向那位女人。
“事已至此,我的承诺也没必要兑现了,不是吗?”入侵者看向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女人痛苦的脸上流着泪,眼神里是不言自明的绝望。
在几分钟内,原本幸福的她就这样失去了丈夫与孩子。
手杖变为柔韧的木鞭,伸长,慢慢地缠绕住女人颤抖的脖子,然后猛地勒紧。
不再理睬因窒息而挣扎的女人,入侵者将黑布重新蒙在自己的脸上。
魈走到保险箱那边,从里面拿出一个最大的瓶子。
“这个?”他举起瓶子,向那边的同伴示意。
这个标记着密密麻麻刻度线的玻璃瓶里,是满满的淡黄色液体,在液体的中央,有一棵奇特的植株,它有着一根长长的茎,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下半部分是茂密的根须,上端看起来却像是一团肉球,那大概是它的花吧……
而最奇特的,是它的根须一直在培养液中慢慢摆动,并不是因为魈晃动瓶子的缘故。上端的肉球部分也随着根须的摆动而一次又一次的膨胀收缩,让人想起心脏的跳动。
入侵者将木鞭从已经断气的女人脖子上收回,取走魈手上的瓶子。
“还不错,还好他那时没有破坏掉它。”入侵者端详着瓶子里的古怪植株,点了点头。
“你要的东西拿到了,那么接下来换我。”魈没接他的话,自顾自地把地上的麻袋口朝下提起来,将袋子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出。
一具赤裸的男童尸体从袋子中掉出来,正是那张全家福中的男孩,只是……他的身上布满了各种伤痕,刀割,针刺,甚至烙铁的烫伤,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而他的下半身被钝器击打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男孩的脸上没有什么伤口,但是眼睛却已经变成了两个血窟窿,他的双眼已经被挖掉了。
男孩身上的鲜血已经发黑,很难想象他在死前遭遇了怎样残忍的折磨。
魈从衣兜里拿出一柄手术刀,左脚踏住男孩的胸膛,将手术刀刺进男孩的下巴,然后慢慢沿着男孩的脸部划动,动作很小心,像是一位艺术家在精心雕琢自己的作品。
入侵者不再理会正在“取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魈,径直走出房间,手上拿着那个瓶子。
入侵者拄着手杖走下楼梯,楼梯旁躺着脖子被拧断的老管家的尸体。
他来到别墅的一楼,这里本来精心布置的家具已经变得凌乱不堪,满地都是各种物件的碎片。
在这一片狼藉中,躺着一个人。
一位穿着黑色劲装,握着手枪的男子倒在血泊中,他的左胸破了一个大洞,早已死去多时。虽已身死,他的嘴仍然大张着,似乎准备大喊些什么,右手的食指也已经马上要扣动手枪的扳机。大概是他发现了敌情,为了保护自己的雇主才准备这样做的吧。
只可惜,对方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入侵者看了看这位在不久之前与自己和魈缠斗的保镖,继续向别墅的前门走去。
瓶中的植株像受了冻一样,缩成了一团。
“那边的家伙,果然都不弱。”入侵者暗自思忖道。“刚刚那次,我的偷袭也只是重伤了他。如果魈没有接着补上那一拳,那自己也许已经被他的枪伤到了吧。如果不是他,而是那些更强的家伙在这里呢,又会怎么样?”
来到别墅的大门前,入侵者突然站住不动了。
“你们的任务都完成了么?”明明周围空无一人,他却突然开了口,好像在对空气说话一般。
空旷的房间内突然传来风的啸响,一阵不知来源的狂风突然在房间内出现。随着这阵狂风的来临,有东西在高速接近着入侵者。一个,两个,三个。三名身着白袍的人出现在他的身后。他们的右手上佩戴着相同的腕刃,刀刃上有着淋漓血迹。
三名白袍人同时向入侵者微微鞠躬。
“请您放心,我们已经在您忙碌之时彻查了整个别墅内部……”中间的白袍人先开了口。
“共计发现七名人类,大多没有战斗力……”左边的白袍人补充。
“无一遗漏,全部斩杀。”右边的白袍人结束了这份屠杀报告。
三人又同时站直身子,三件白袍的背部花纹均是龙飞凤舞的墨色大字“風”,黑色字迹在白袍之上显得更加苍劲有力。三人右手上的腕刃也很是特别,上面雕刻着不少奇特的花纹,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青光,比起兵器更像是艺术品。
“七个人么,还真是不少啊。”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头上仍然套着纸袋的魈快步走下楼梯,他的右手上拿着一个黑色袋子。
“魈先生,贵安。”中间的白袍人向他微微鞠躬。
魈没有理他,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手上的袋子。
入侵者伸手推开别墅大门,一行人走出别墅,来到外面的庄园里。
庄园里很安静,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毛。
他们走过由白色大理石砌成的雕塑,走过鲜红色的玫瑰花丛,走过花园中的喷泉池。
一具警卫的尸体头朝下倒在喷泉池中,他的头被子弹打穿,鲜血染红了池水。
不止是这里,在院落其它的地方也倒着许多警卫的尸体,死法均为被一枪爆头,整个庄园里都被红色浸染,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这个本应该鸟语花香的地方现在却成了一个恐怖的屠杀场。
“咕叽。”没看路的魈一脚踩到了一具尸体的头上,这具本来头部就被破坏的尸体在魈体重的重压下终于不堪重负。头颅被魈整个踩爆,脑浆和鲜血混合着粘在魈的鞋底。
“切,死人也照样碍事。”魈骂道,在死尸的衣服上蹭着被弄脏的鞋子。
他们走到在院子的大门前,早就有一个人等在那里了。
“哦,远比我想的要慢啊。”那个人玩着手中的一把袖珍手枪,正是那位枪杀了保安的年轻人。见到同伴的到来,他把枪收起,将庄园的铁门拉开。
“都是你一个人杀的?”入侵者回头看了看满院的尸体。
“枪法很烂,胆子还很小,他们简直给人类丢脸。打他们还不如打移动靶有意思。”年轻人吐着穿着金环的舌头笑道。
“现在我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对于我们的目标实现又有多远呢?”入侵者拿起手中装着奇怪植株的瓶子。
“你说的那家伙呢,你没把他带出来?”年轻人向入侵者身后看去。
“被我杀了,他最后还敢拔枪射我,真是勇气可嘉。”入侵者冷笑着。“本来是打算将他当人质作为与那群家伙们谈判的筹码,但是我又想了想,那群虚伪的家伙一定会在你坐在谈判桌前准备时突然拔刀斩杀你吧,呵呵。”
年轻人耸耸肩,不再多问。
不一会儿,两辆黑色轿车奔驰着离开了庄园,向山下驶去。
天边的朝阳升起,房间鱼缸里的几条鱼悠闲地吐着泡泡。在距离鱼缸不远处,躺着他们不久前被杀死的主人。鱼缸里的它们是这场屠杀的幸存者。
地上有一张小纸条,那是刚刚入侵者拿走植株时从保险箱里面掉出来的。
“黑色哨塔编号1174 特等研究员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