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把刁朝阳由第一排调到第五排,这样他就不能在课堂上随意外出上厕所了,也许石老师出于这样的考虑,刁朝阳才成了李小北的新同桌。
和李小北同桌,刁朝阳不主动搭话,你同他说话,他也会回应。除了偶尔言简意赅地说几句话外,他所有的精力和时间全部用在了睡觉和看古诗词上。那是一本厚厚的略显陈旧的古诗词全书,有着厚厚的硬壳封面,把脸枕在书皮上有种硬硬的感觉,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刁朝阳的睡眠质量。那天,暴雨突袭,雨点重重打在窗台上,天空乌黑乌黑的,刁朝阳说,“这样的天气,凉凉的,真适合睡觉。”说罢,便把头伏在那本诗词大全上酣睡,青春的睡眠总是一如既往地踏实和满足。政治老师闫洪飞裹着一件连着帽子的雨衣走进教室,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了,只能听见刁朝阳的鼾声。李小北轻轻地拍了他一下,防止这鼾声成为课堂的主流。
“老师戴着绿帽子!”
不知谁说了一声老师戴着绿帽子,班里多数同学都听到了,哄作一团。闫洪飞自然也听到了,他不慌不忙地把雨衣脱掉,放在课桌上,语气平缓地说:“谁说的?”大家都知道,他应该是生气了,安静的气氛再次弥漫整个教室,除了刁朝阳的鼾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除了刁朝阳谁都有嫌疑,可谁敢承认呢,没有人承认。
对于绿帽子这样的说辞不是每个学生时代的少年都知晓的,可这出其不意的称呼成功引起了班里所有人的好奇,他们好奇绿帽子背后的特殊含义,好奇闫洪飞生气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更好奇那个说出绿帽子的人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处罚。班级里竟出奇的安静下来。闫洪飞将手中的书重重地砸在讲桌上,顿时掀起了一阵粉灰,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
“是谁?站起来!”闫洪飞情绪有些许失控,也许是故意装出来的烦怒,好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心生胆怯。可始终没有人站出来,没有人敢承认,可能他真的被眼前的情况吓到了。
刁朝阳似乎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那的确是绿色的帽子啊。”
“滚,滚出去,以后这个班级有我没你,滚!”闫洪飞嘶吼道,像极了一只被抢去食物的嘶吼的狮子。
刁朝阳像往常一样散着步走出了教室,嘴里哼唧了一句话“皇帝的新衣”。他们都知道,“绿帽子”不是他说的。可除了闫洪飞,谁又在意呢?就像书本里厚厚的知识点,有多少学生会真心实意地学习和接受它,充其量不过是例行完成的任务,转过头,再把它丢进记忆的泥潭里,找也找不到,模也摸不着。
教室后面也有一张黑板,用来写负责值日的学生名单和用来评比的主题宣传文章。就像流行的歌曲,在黑板上写上高考倒计时也成为一种时尚的潮流。高中三年级的三十二个班全部在教室的黑板上开辟了专栏,每天都有自考奋勇的学生担负起书写倒计时日期的重任。黑板上的日期擦去又写上,擦去又写上。“高考倒计时100天!”李小北望着黑板上的数字,内心突然涌上来一种解释不清的感觉,自己即将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奔向草原,还是像一只即将被囚笼的鸟儿,自己竟一无所知,空虚瞬间吞没自己。
李小北翻开那本红色封面的新华字典,几乎每一页竟都有自己不认识的汉字或不熟悉的词语。他一边摆弄字典,一边望向坐在前排不远处的张溪,她似乎在认真地在做英语或者试卷,仅从背影看,也能看出她的一丝不苟的学习态度。李小北知道,曾经的她为了恶补政治历史这类文科的知识,每天四点钟起床,竟把课本从头到尾全部背诵了下来,每一页的知识点全部装进了她的脑海里,她甚至清楚地知道每个知识点在书本的大致位置和页数。作为艺术生,她本不用那么拼命,轻轻松松地上个本科本就不是个难事,可她有着同龄人所少有的坚韧,认定目标,绝不放松。人与人之间的人生道路之间的差别也许在青春期就决定好了,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李小北喜欢张溪的一切,包括她的坚韧和努力,也包括她的美丽和可爱。
离高考还有一百天,张溪学习的更加刻苦,虽然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可她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备考上。每天,当晚自习下课,张溪便会先走出教室,向回家的方向走去,李小北再疾步跟上,两人一起漫步,这是两人之间的约定,也是珍贵的相处时间。
张溪回家的路不算长,走起来半个小时就到了。两个人刻意放慢脚步,像是要用心欣赏这夜景一般。在路上行人稀少或是路灯昏暗的时候,两人也会牵起手,十指紧扣。李小北用力地牵起张溪的手,像是害怕她走失一般。
有一天,张溪突然问李小北:“你是不是只会牵着我的手?”
李小北不知如何回答,赶紧把红了的脸隐藏在黑夜里。
张溪又说道:“你说我们毕业后还能像现在一样吗?”
李小北毫无犹豫地说:“肯定会的,我以后也要到你去的城市上大学,可惜不能上同一所大学。”
张溪像是没有听到李小北的回答,继续说道:“你上次送我的《神雕侠侣》我看了,我想,要是我们分别十六年后,还能像今天这样开开心心地牵着手,彼此喜欢吗?”
李小北回答道:“我想应该会的。”
张溪叹了口气,说:“好吧,但愿如此,我们也不要想太多了,珍惜眼前吧。”
这是简简单单的恋爱,纯粹而美好的恋爱,正如李小北所愿。
大概在黑板上倒计时显示还有三十天的时候,相互写同学录便是校园里非常流行的事了。每个人大概要写上几十份,竟不感到厌倦。回忆起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加上热情洋溢的赞美,组成了彼此之间的离别赠言。说来轻浮,倒也有趣。除了同学录和毕业照,互赠个人照片也是流行的离别纪念方式。李小北人缘算好的,收到了很多女生的照片,可就是没有张溪的。有几个男生问张溪要照片,张溪总是笑着说我不上相没有照片这样的话推辞了。李小北没有向张溪索要照片,他听说过张溪拒绝别人的情节,很是尴尬。
贾富贵和刘新月在这时也分手了,据说是刘新月撞见了贾富贵和侯芸芸在一起玩。在快要结束高中生活的前夕,两人的分手没有引起太多关注。李小北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他早就从张溪那得知这个消息。
最后一周的课堂上格外躁动,竟没有人在课堂上睡觉,大家竟争先恐后地回答起了老师提出的任何问题,他们都认真地听课或是装作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这成了班级里无人谈及的默契。他们在最后的时刻,回想起认真负责的班主任石老师,年轻美丽的英语老师高老师,娇柔做作的语文老师王老师,还有大发过脾气的政治老师闫老师,学生们对老师所有的怨恨和不解已经烟消云散,成为了青春故事的小段落。
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清晰地写着“3天”,今天学校便会放假,这堂自习课是高中的最后一节课了,再过半个小时,高中的学习生涯就告一段落了。李小北无意地翻着新华字典,突然发现字典里夹着一张照片,那是张溪的照片,她一改往日的发型,任凭长发披散下来,又错落有致,她穿着白色的长裙,端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手放在腿上,深情地望着。李小北觉得,那是张溪在深情地望着自己。这一刻,竟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班主任石老师最后一次开班会,即便是离别的赠言,他也是深情并茂地诉说。
“同学们,今天是最后一节课,也是最后一场班会。今天,我说简单点,因为我说的时间越短,你们各自相处的时间就越长。相识三年,不算短暂,我们,你们相互认识了彼此,大千世界,因此相连。遥看未来,人生漫长,三年很短,珍重,可爱的同学,祝你们未来幸福,快乐,充实,平安!谢谢大家!”
刚刚说完,石老师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从他接电话的应答中得知,这应该是沈幕文校长打来的。石老师边说边离开了教室,不一会,又走了回来,面色沉重地把车月喊出了教室。
分别的此刻,大家谁也没有留意在教室的最后一天竟是个多云天气,浓密的云把太阳的光遮挡的一丝不剩,忧郁的天空像是一块巨大的山峰,抽离了部分空气,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车月得知,弟弟车亮因和几个玩伴一起在河里游泳,不幸被水草绊住,被溺死在水中,他的几个玩伴既不敢救他,也不敢告诉家长。懦弱的父亲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一个星期之后,一个钓鱼的农民在河边发现了一具浮尸,身体肿胀得几乎看不出他还是孩子。人们还是从衣着认出了这是车亮,便匆忙把正在打牌的父亲喊来辨认。确实无误,是车亮。窒息而亡,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痛苦的折磨啊。对车月来说,这痛苦不会减少半分。
第三十七章
高考如约而至,如约而逝,它真正来的时候,竟像吃饭睡觉那般寻常。天下起了大雨,给闷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凉意。去考场的路上很寻常,小城不大,多数人是花五块钱坐着电动三轮车奔向各个考场,没有像电影里那般曲折漫长。坐在考场里,李小北很坦然,感觉跟平时考试并无太大差别。唯一的小插曲在贾富贵身上,他的英语考试没赶上,原因是睡的太沉,以至于闹钟都没有把他吵醒,顺理成章地错过了英语的考试。贾富贵自嘲道:其实,我就是参加英语考试,总分也不会有多少起伏,我这辈子啊只能在国内发展了,可惜的是见到洋妞,不能熟练地搭讪了,可惜啊可惜。
青春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结束了,考完试,大家也没有像电影里那般把所有的教材和试卷撕掉。这倾泻两天的大雨应声而止,来为学生的欢呼营造了干净的环境。大雨把污浊的空气一扫而空,空气在雨后格外清新,呼吸起来,心情格外舒畅,天气也没有前几天这么炎热了,一切看起来很美。三五成群的少年,在街上各处能玩耍的地方尽情释放,好像已经退去或者假装褪去了青涩。有的小男孩假装自己是个抽烟的老手,还用着拇指和食指捏着香烟,强忍着呛人的味道,用力吸食者着烟草,他没有带来放松反而带来了难受的味道。有的男孩在泡在网吧里,发誓在在网吧里待上三天三夜,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解决,过一把憋了许久的网瘾。有的小女孩化上了妆,粉底似乎没有涂匀。有的小旅馆,不,好像所有的小旅馆都客满了,小情侣们开始解决他们压抑的**,或者尝试**的感觉,他们或成年了,或未成年。这时,高考成了人生道路的分水岭,年龄不再是衡量成长的唯一标志。
大家一瞬间恢复了自由,也恢复或拥有了使用手机的权利。在课堂上传递的纸条彻底被手机短信所取代,并光荣地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和李小北一样的人,会永远铭记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几天后,李小北安耐不住,首先把短信发了出去。
“有时间出来吗?”
“好,下午有时间”
“那我去你家找你。”
“不要离我家太近,我怕我爸爸打断你的腿,哈哈”
“不怕,你忘了我跑步跑的很快嘛。”
“你学会贫嘴了,快招,跟谁学的”
“我都是跟你学的啊,想立马见到你。”
“那你忍着,我不想你,现在去陪妈妈买菜了,下午说”
李小北激动的心瞬间冷却了一半,可一想到下午就到见到张溪,内心又点燃了,果然如张溪所说,自己缺乏一种遇事不惊的能力。李小北翻了翻张溪回的短信,仔细回味起来,仿佛她就在眼前跟自己对话,不由得笑了出来。他曾问过张溪,为什么发短信永远不带标点符号,她说浪费时间,时间多宝贵,干嘛浪费在标点符号上。
刚发完短信,贾富贵便打来了电话。
“下午出来上网啊,时代网吧见!”贾富贵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呃,我下午有事,不去玩了。”
“操!你能有什么事,刚考完试,不放松一下?”
“真的有事,约了同学。”
“靠!是张溪吧,哈哈哈!”
“你怎么知道的?”
“日,我当然知道,你那小心思,能瞒过我!我早就知道了,你俩谈恋爱了吧,哈哈哈!不错不错,睡了吗?”
“睡什么?”
“装!继续装!”
“没睡。”
“那你抓紧时间,马上各奔东西了,要睡赶紧睡,说不定现在还是处,不说了,上网去了,你赶紧啊!”
还未等李小北反驳,贾富贵就挂断了电话。
这是一家似乎开了很久的影像店,门口的写有店名“回忆影像店”的塑料牌子已经摇摇欲坠,李小北走在下面,有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生怕它掉下来砸到自己。这是两人第一次以恋人的身份外出活动,李小北不由得谨慎万分,走在路上恨不得与她站得远一点,生怕被熟人看到。张溪倒比较坦然,这是由于她的性格使然,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游刃有余,波澜不惊,拥有超越她年龄的处事能力。她唯一害怕的可能就是怕的父母,所以当两人单独出来约会,特别是站在影像店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像李小北一样不由自主地往外张望,仿佛怕人看到似的。学校周围的影像店生意是很好的,人流量也很大,遇到熟人的概率也就越大,而张溪和李小北则选择了离学校最远的一家影像店,周末的时候这家店生意还不错,平时人流量也少的可怜。
还未等两人开口,一位正在吧台看电影的中年妇女放下手中的瓜子,指向一旁的架子,杂乱地摆放着几排碟片,有的碟片已经没有盒子,赤露地躺在那里,“要看什么电影自己选。”两人翻开许久,李小北不知道张溪是不是喜欢看自己平时看的那些电影,于是不作决定,转头问张溪,“你想看什么样的电影?”“就这个吧!”她拿着一部泛黄的碟片说道。李小北看它旧的像刚出土的文物一样,又旧又黄,“这个还能放吗?不会卡吗?”这时中年妇女走出来,伴随她的拖鞋与地砖摩擦的声音。“不会卡,我店里的碟没有卡,你放心。”中年妇女拿过碟片,“就这个了?一部十五,两部二十,可看其他电影了?”两人摇了摇头,毕竟张溪晚上不能回家太晚,一部电影的时长刚好。两人被中年妇女引导到大厅里面一件房间,穿过大厅,整个影像店似乎都没有客人,这正好不会碰到熟人,两人都在心里庆幸自己的选择。中年妇女熟练地打开了电视和放映机,很快就出现了电影的画面,“看,小伙子,不卡吧,有事再喊我。”中年妇女的态度比刚才好了一些,这让李小北稍稍有点尴尬。
环顾房间一周,它只有寥寥几平方大小,只容得下一张小床,两只板凳,一台电视,一只电扇挂在房顶上,如果再多点什么家具就会显得拥挤不堪了。李小北闻到一股久不通风见光而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烟味,这肯定是几个学生混混在这看电影留下的痕迹。两人脱了鞋,盘坐在床上,电视里播放的是张溪选的一部日本电影《情书》,它是1995年的日本老电影,由中山美穗出演,讲述了一封原本出于哀思而寄往天国的情书,却大出意料收到同名同姓的回信,并且逐渐挖掘出一段深埋多年却始终沉静的纯真单恋的爱情故事。电影还未正式进入主题,李小北就把张溪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仿佛证明她是他的一般,张溪俏皮地把手挣脱出来,李小北又伸手抓住张溪的左手,放在手心,紧紧攥着,不给她挣脱的机会。这好像两个小孩玩游戏,过家家。循环往复几次后,张溪没有再挣脱,任凭李小北攥着自己的手,头轻轻地靠在李小北肩上,眼睛迷离地看着电影。
这还是李小北第一次感觉到女孩的发香,已经完完全全遮住了这房间潮湿的霉味,他屏住呼吸,轻轻吐气,再用力去闻张溪长发的味道,这种味道让李小北内心澎湃,波动不已。张溪看着电影,好像沉醉其中,过了好大一会,李小北觉得肩膀发麻,却不敢动一下,生怕惊了张溪。
“你热吗,你手心都是汗。”张溪把头头微微向上扬起,深情地问道。
“有点热。”
“那你把风扇打开吧,我也有点热。”
等张溪把头移开,李小北才站起身来,去把风扇打开。破旧的风扇虽然像一位老者口齿不清,仍还咯吱不停,可很快就带来了凉风,以解两人的闷热。
“这部电影,其实呢,我以前看过一次了,好喜欢,上次还看哭了,今天就是想跟你一起看。”
“哦。”
“你可真冷漠,怪不得你一直没有女朋友呢。”
“那我现在不有了嘛。”
“哼,那因为我视力不好。”
“你说什么?”
“我眼光差呗,看上了你,哈哈!”
“你再说一次!”
说罢,李小北就用双手去挠张溪的腰,惹得张溪咯咯直笑,他便顺势搂住了她,两人小声地开着玩笑,像所有恋人一样,这也算是打情骂俏,吵闹伴随电影的声音在房间里慢慢回荡,这让李小北想起里荡秋千,那种坐在秋千的荡漾的感觉跟现在像极了。李小北看着张溪,在昏暗的光影里,也能看清楚她长长的睫毛,她的眼睛迷离朦胧,又充满热情,她的薄薄的嘴唇一弹就破,她尖尖的鼻梁,像是油画上完美的勾勒。很久,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忘情的拥吻。这让李小北的内心像是将要决堤的大坝一样,出现从未如此的险情,也从未如此的激动,他恨不得时间永远停止在此刻。
她推开了李小北,对着他说,“下个星期,爸爸妈妈和我要出去旅游一次,他俩都请了假。”
“去哪里旅游啊?”
“还没定呢,应该是去看海,青岛,深圳,海南岛,都有可能,就是去圆一圆妈妈看海的梦。”
“那要去多久?”
“还没定嘛,我哪知道啊。”
“你们怎么去啊?”
“跑步去啊,像你一样啊,哈哈,傻的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嗯,好多天可能见不到你了。”
“你应该说好多天见不到你,会想我。”
“呃,其实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现在好好抱抱我吧。”
两人又紧紧相拥,一言不发。电视里已经播放起了日语的谢幕,直至今日,李小北还没有完整地看过《情书》这部电影。
也不知多少年以后,新版的电视剧《神雕侠侣》又要在电视台开播了,杨过小龙女的扮演者不再是古天乐和李若彤,人们没有对主角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李小北拼命回想,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看小说了,自己珍藏的几部金庸的武侠小说再不见了踪影,自己也和多数人一样迷恋手机和互联网带来的快餐文化。用QQ的次数逐渐少了,原来的好友逐渐转移到微信上来,李小北发现自己和“小龙女”竟然是微信好友。
夜晚的霓虹灯格外耀眼,在这座近一千万人口的城市里,举办一个五千人的中小型的演唱会并不算一件引人注目的事。
黄勇送的票是VIP座次,就在离舞台大概20米远的距离。李小北虽然早早地就来到了体育学院体育场,可比他更加热情的学生早就把体育场围满了,在场地不算开阔的体育场内,人流攒动,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作为近期很受年轻人欢迎的新进摇滚歌手,黄勇可谓是家喻户晓。很快,演唱会就开始了,李小北本想跟黄勇打个招呼,可任凭自己用力挥舞双手,高声的呐喊,怎么也得不到舞台上黄勇的注意,很快就连同自己淹没在人潮中,很显然,几千个歌迷比自己更为激动。李小北显得有点落寞,便认真听起歌来,他正唱起一手自编自唱的新歌:
“假如爱人不远走
假如回忆不恋旧
我该到哪里找你
我那可爱的青春
你走的如此坚决
怎么不肯回头
假如我还是个孩子
你也是个孩子
那该有多好
我们可以不管一切
一直牵着手
不用思考烦恼和忧愁”
李小北也跟着哼唱,手臂也随着人群一起,再次挥舞起来。突然,有一种感觉从心里冒了出来,有人在背后正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在做梦,又能感受到在做梦一样。如果有第六感,这可能就是。李小北自然地回过头来,果然,坐在后排最右侧有一位端坐在座椅上的女人正望着自己,她没有挥起手臂,所以显得与众不同。
那像是张溪,对,就是张溪。一瞬间,两人相视一笑,点头示意。相逢一笑泯恩仇,多像武侠小说里的情节。
李小北从睡梦中醒来,拿起手机,才凌晨两点。想起刚刚做的梦,假假真真,自己竟也分不清楚。张溪,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已经多久没有想起了,已经多久没有喊过了,这些也在记忆中模糊了。打开微信,自己和张溪竟不是好友,两人现在唯一的交集就是在同一个高中班级的微信群里,群里如死寂一般,只会在春节时候发几个红包,很少有人说话,即使有人说话,也没有回应。在这个微信群里,张溪没有加李小北为好友,李小北也没有加张溪为好友。李小北点开她的头像,那是一个身穿灰色连衣裙的女人,半蹲着抚摸一只哈士奇,背景是一片修剪地极为平整的草地。照片里,只能看出那是个女人,看不出是谁。直觉告诉李小北,那便是张溪。
后来,张溪说的话让李小北印象深刻。她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情永恒,你我只不过是彼此的过客罢了,是人生路途中的小插曲而已,都是时势使然。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忘了你,你也会忘了我,皆是自然现象,用不着伤心,更不用耿耿于怀。至于,那时候所谓的感情,说白了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意,我们哪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情,无非是追逐潮流,人云亦云,更多的是懵懂未知,还有一部分是各自迷茫,用谈谈恋爱来打发时间罢了。
张溪问李小北,你说对吗。李小北点了点头。
刚刚按下返回键,群里便冒出一条信息:“我们可爱的亲人,可爱的同学,可爱的孩子,可爱的朋友车月,因患抑郁症,于昨日晚十一点,离开人间,去了天堂。我们将永远怀念她。”这是石老师发的。
李小北望着群里的这条信息,一时呆住了,如同这死寂的微信群一样,没有任何回音。可能,大家都在深夜里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