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古渡头!
一叶轻舟,三道人影!
老人没有来,自昨日唤去风扬之后,便从那茅草屋中消失不见,今日便是风扬从归墟之地离开之时,老人没有出来送他,风扬觉得心里很是难受。
这一别,不知道多少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他看着那茅草屋,弯下膝盖,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即便起身。
一旁的柳姨幽幽的说道:“那个没良心的糟老头子,你拜他作甚,他也倒狠心,自己都扛不起来的责任让一个孩子来扛,这也便算了,而今将别人送出去,也不来送送!”
“柳姨!”风扬看向那女子,俯首便准备下跪,却被她扶起来。
“你无需拜我,你且记住夜里我曾与你说的话。财不外露,死道友不死贫道!莫不要太过心慈,也别做那心狠之人,要聪明些,别被贪念冲昏头脑,切记万万不要沉迷美色!时刻小心敬慎,便是弱小之人,也不可轻易放下警惕……”柳姨拉扯着风扬的手,苦口婆心地对风扬说着。
“柳姨,你且放心吧!我都记住了,而且我不傻,我懂的明辨是非,懂得小心谨慎!外界便是再凶险,可凶险过这里!”风扬喃喃说道,他指着这万里大泽,这里充满了诡异和恐怖。
有些他已然见过,但更多的是深埋于阴暗中,他不曾见过的。
他见过的凶险像是一座冰山浮于海上的一角,所见寥寥!
柳姨听着风扬说着这些话,心里一咯噔,这里是凶险,可是所谓的凶险都是摆在明面之上的,外面的凶险,是埋藏在心中的,不可察,不可避,那等凶险,比之归墟之地的凶险还要高明不知多少。
她下意识地看向云天河,眼神中已经传达了一切,云天河被她的目光扫过,哂笑一声,随后开口道:“圣…柳姑娘你且放心,我会告诉风扬,该小心什么,防备什么,注意什么!”
“这还差不多!”柳姨瞥了一眼云天河,随后拉着风扬走来,低头在风扬耳边说道:“这家伙才是最大的凶险,若是受了欺负,你且告诉我,我自会为你出头,莫要让人看不起,你也是背后有人的!”
柳姨说话的声音虽然小,可是云天河这等修为,纵使低声说话,落入他耳中,也如惊雷一般,他摇头苦笑:“柳姑娘,你说话的声音未免也太大了些,我都听到了。这些话你可以直接与我说,何必如此兜兜转转,指桑骂槐!”
“便是说与你听,我知道你肚子的弯弯绕绕,好叫你算计风扬的时候考虑一下他身后存在的人!你人族式微,若是处于全盛时期,便是你整个人族一拥而上,我也全然不怵,好让你知晓,风扬若是折在你的手头,我必然找你拼命!”说罢,她身上的气息释放开来。
于风扬而言,此刻的柳姨还是人身,可是于云天河而言,柳姨已然不是人身,她显化出了她那一族的本体。
“在小知晓了!”云天河拱手一拜。
“柳姨,绒儿呢?”风扬四下张望,却也不见绒儿那个丫头,一时间有些失落。
“小丫头不愿与你别离,哭了一晚,一宿未眠,刚刚睡下去,此刻还不曾醒过来!”
听着柳姨的话,风扬突然感到心酸。
他真的舍不得啊,舍不得爷爷,柳姨,最舍不得的是绒儿。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他陪伴了自己整个童年。
风扬眼眶里泪水打转,他别过头,悄悄地抹去了泪水,然后回过头对着柳姨说道:“柳姨,你且等着,待风扬回来,便让绒儿姐姐活过来!”
他知道的,绒儿姐姐之所以长不大,是因为她并没有生命,她几乎是亡灵,可却有着肉身,她的身体一切机能都是正常的可是在生命的层次上来说,绒儿已经死去了,可是在这里,这归墟之地,受此处大道的影响,绒儿以另一种生命继续延续着,继续活下去。
这一切不仅仅归功于归墟的大道之力,还有她自身的因素,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口气,柳姨以自身修为吊住了她的最后一口气,让绒儿有了一线生机。
而风扬想着在外界寻找出拯救绒儿的办法,也许有,也许没有!
“记住了,我与你说的名字!待到你成神以后,去那一族,找我与你名字的那一个存在,她会帮你找到拯救绒儿的办法!”柳姨摸了摸风扬的头,缓缓地开口。
这两个苦命的孩子,生来承受了太多。她实在不舍!
“该走了!”云天河拉扯了一下风扬的衣袖。
后者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这里,他衣袖夹层里有着一株桃花,是绒儿姐昨夜里折下来送与自己的,身上的衣裳是柳姨新作的。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最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那一叶轻舟之上。
倒是云天河,在柳姨杀人一般的目光中举步维艰,他先是松了绳索,然后拿起船桨,落入岸上,一使劲,轻舟渐渐运动,最后一点点地偏离岸边。
此时此刻,绒儿推开茅草屋的大门,红着眼睛一步步走过来,她期盼着风扬此刻能回头看她一眼,可是他没有。
风扬在船上,他想着回头再看一眼,可是他害怕,害怕他一回头,便不想离开,想着留在这里。
他忽然觉得心很痛,泪水哗啦啦地流下来!
他终究是个孩子,舍不得分离!
绒儿一路走到岸边,与柳姨站在一起。
柳姨伸出手,握住绒儿的小手,两个人就这么看着,直到灰雾将船身吞没,风扬的身子消失在视线之中。
“柳姨,小扬子真的走了吗?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岸边,绒儿小手拉扯着柳姨的大手,一边说,一边倔强地抹去脸庞之上的泪水。
“怎么会呢,小扬子还会回来的。因为绒儿还有柳姨都在等着他呢!”柳姨眼眶渐渐湿润。
风扬是她知道人独自拉扯长大的,在他的身上,寄托着她的爱,那是一种同等于母爱的爱。
她舍不得,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那么小的年纪却要承受那么多,而这一切,一旦失败,是要用生命的代价来偿还失败的后果!
“外面,会是怎样呢?”船上,风扬问道!
“外面啊,很精彩,大争之世,万物霜天竟自由。等你去了,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