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庭后,宋律师装模作样的拿着二百块钱,走到了周子雯这边:“小周啊,我看你自己带着孩子,也不容易,这点钱,给孩子花吧。”
周子雯眼皮都没抬,拒绝道:“谢谢您了,宋律师,这些钱您留着自己花吧。”看着坐在对面的刘鸿天,一幅小人嘴脸的样子,她就恨的牙根痒痒,户口本和出生证明,明明在他那里!他恨她,周子雯是理解的,但明知道她自己带孩子,办理所有证件,肯定也是带着孩子跑来跑去,他明知道折腾的不是她,而是孩子!他就想让她痛到灵魂里!
刘鸿天抬起了下巴,得意的说:“知道为什么法官不给你开人身保护令吗?因为都是我们认识的人,知道我的关系网有多厉害了吧?还报警验伤?你干什么都不好使,哈哈哈哈哈哈。”
宋律师走到了他身边:“有摄像头呐,别乱说话,既然没损失什么,我们走吧。”
刘鸿天在经过原告席的时候,拉近距离看了看孩子,嗤之以鼻道:“这孩子跟我也不亲,爱谁要谁要,我才不想要呐,你就一个人带着孩子,好好尝尝苦日子吧,还想有保姆伺候着,还想当你的大小姐,没门儿!”
周子雯被气的浑身颤抖,孔鹤扶着她走出了法庭,在大厅安抚她的情绪:“这事儿是我疏忽了,看见年龄这么大的法官,裁决离婚案件,就觉得不对。只有这件事刘鸿天没撒谎,他们之间是认识的,人家正好赶上退休年龄,哪怕咱们后来反水,也找不到人了。包括不给咱们出具人身保护令,也是对刘鸿天的保护,因为家暴的行为要是写在判决书上,会影响他以后的婚姻,所以最后法官用一句性格不合,轻描淡写了家暴行为!”
周子雯喃喃道:“孔律师,你告诉我,法律究竟是用来保护谁的?”
孔鹤沉默了一瞬,说:“法律是保护被害者的,如果法官心里一点正义都没有,就不会当场判离,会驳回咱们的案子,让你在等六个月,二次上诉。法律是人类制定的,必然会有漏洞,也有不完善的地方,但现在的民法典已经比十年前完整太多了,以前连反家暴法都没有。”
周子雯将怒气转移到了孔鹤身上:“因为你是律师,所以你才这么说的吧?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等不起法律的完善,而且这些法律不都是通过我们被害者的血泪和性命,逐渐完善起来的吗?人身保护令是做什么用的?难道是保护死人的吗?被家暴者不能马上得到保护措施,难道等到不可挽回,才能重视起来吗?”
孔鹤制止道:“子雯!这里是法院,注意你的言行!除了这个门,你怎么嚷嚷都可以,在这里,请保持安静,后边的法警可不是摆设。况且,西瓜还看着你呐,冷静下来。”
周子雯瞬间静音,看着眨巴着大眼睛的西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瞬间卸了浑身的刺,“对不起,妈妈吓坏你了吧?妈妈只是很生气,很生气,为什么他们不把坏人抓走呢?”随即抱起换完纸尿裤的西瓜,亲了亲他的肉脸脸:“我们回家吧,今天真是辛苦我们西瓜了。”
“周子雯!我都在犄角旮旯等着你们快两个钟头了!”这个时候杠子突然从角落窜了出来,委屈的说:“我在墙角站着累了,就蹲下来,看着法警盯着我,我就跑到法庭外边的走廊尽头的角落里,坐着,我容易么我!”
“我们杠子也是劳苦功高,这顿饭记在小本本上,随时提醒我,”周子雯被弄的哭笑不得,瞬间就忘了生气:“赶紧回家给嫂子做饭去吧,谢谢您了,学长。”
“得嘞,我这不是发发牢骚么,知道孩子判给你了,我也就放心了,这就是你的胜利,”杠子拍了拍西瓜的小屁股:“知道你带着孩子不容易,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家给你嫂子做饭去了,记住,欠我一顿烤鸭,别忘了。”说完,转身出门,就溜了。
“对不起。”
“对不起。”
二人同时开口,相视一笑,冰释前嫌。
是个工作日,一晃而过,双方如约而至,再次齐聚法庭。看着系着婴儿背带的老法官,露出了一脸愧疚,不苟言笑的脸上,对周子雯挤出了歉意的笑容。而周子雯并不打算原谅他。
刘鸿天和周子雯,在离婚判决书上签下署名,从此两不相欠,各不相干。
“我把你的那些东西都带来了,”刘鸿天斜着眼看着周子雯:“一件一件好好清点清点,省的落下什么,又污蔑我。”
周子雯没回话,直接就向法院外走去,看见了自己熟悉的吉普车。刘鸿天将车钥匙还给周子雯,打开汽车后备箱:“你好好看看,一样都没少,看好了我就关上了。”因为后备箱被塞的太满,刘鸿天关了几次都没关上,后来骂骂咧咧的用力关上了,顺便还踢了车尾一脚:“吗的!这么难关上,什么破车!”
孔鹤往前一步,说:“刘先生,请您注意您的言行,这辆车归我当事人所有,如果被您损坏,对面就是法院,我想我不介意再起诉您一次。”
“看见你这种人,我就觉得晦气!”刘鸿天冲着孔鹤啐了一口:“装什么大尾巴狼?还不是为了钱,周子雯,你可别被他骗了,律师都是骗钱的货,吃完原告吃被告,没一个好鸟!”说完就对着他带来的员工吼道:“我们走!”
看着刘鸿天开着黑色的车离开,周子雯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着手里的离婚判决书,突然感觉空气里都充斥着自由的味道,她贪婪的呼吸着炙热的空气,转头说:“孔律师,谢谢您帮我打赢官司。”
“受之有愧,没有人生保护令,不完美。”孔鹤有些遗憾,对着周子雯伸出了右手:“不过,恭喜你,自由了。”
周子雯伸出她的右手,跟孔鹤握了握手,“能够离婚,还有孩子归我,这就是胜利。人生总是会有遗憾,不是吗?”
突然失去掌中的温度,孔鹤有些怅然若失:“对了,我给你们定了酒店,今天时候不早,你就别疲劳驾驶了,你跟孩子做后边,安全座椅被我调试好了,我送你们过去。”
“那就麻烦您了,”周子雯抱着孩子,坐到了后座上,把孩子放进安全座椅,自己也系好了安全带。
“准备好了吗?咱们出发了”孔鹤发动了汽车,缓缓的在路上行驶:“对了,周女士,我们说话能不能别用尊称了?我可以叫你子雯吗?”
“当然可以,而且在法庭上,不是都叫过了?”周子雯突然觉得这位律师,在法庭内外的差异还是挺大的,“那我就叫您孔鹤吧。”
“你看看,又用您这个尊称了”孔鹤无奈的笑道:“子雯,你先带着孩子回酒店洗漱,晚上想吃点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带过去。”
周子雯摸着西瓜肉肉的小手,说:“不用麻烦了,酒店里应该有吃的,我凑合吃点就行了。”
“你还在哺乳期,怎么能凑合,”孔鹤顿时有点着急:“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多为西瓜想想,我知道有一家粤菜不错,清淡可口,营养丰富,晚一会我给你送过去,就这么说定了。”
周子雯拗不过孔鹤,就勉强答应了下来,其实她对于男性还是很排斥的,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算了,反正过了今晚,她就带着孩子离开北京,她和孔鹤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看着西瓜像个小海参一样侧卧在酒店的大床上,真是可爱极了,周子雯趁着孩子睡着,快速的洗了个热水澡,洗漱完毕后,拉开窗帘,就能俯瞰酒店的大厅,这里的环境还是不错的。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起来,没想到是服务员送来的果盘。
九个月大的孩子,已经能喝一些西瓜汁了,“西瓜喝了西瓜汁儿,哈哈哈哈”,周子雯揉着西瓜圆鼓鼓的小肚肚,突然觉得很搞笑。
不一会儿,孔鹤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来到房间,“刚才我叫了果盘,有个马蹄莲子薏米汁儿,是给你点的,还是温热的。这里边儿没有海鲜,放心吃,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用餐了。”孔鹤知道,周子雯对男性存在着恐惧,他特别想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吃饭。但为了不影响周子雯的心情,他还是离开了。
周子雯看着桌子丰富的食物,心里暖暖的,也因为孔鹤的离开,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还是不习惯跟异性相处。认认真真的吃完所有的食物,她发现了一张卡片:「既然你能看见这张卡片,说明你已经用餐完毕,明天驾驶肯定辛苦,另一个放在地上的袋子里,有牛奶,面包和火腿,留在路上吃,还有一个奥特曼,让西瓜在路上可以玩,省的哭闹,让你分心。一定要注意安全,抵达后,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信息报个平安。孔鹤」
“谢谢你,孔鹤,”周子雯将带有薄荷味道的卡片,放进了背包里,抱着睡着的孩子,轻轻的说:“晚安,我的小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