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千,出生时三两三钱,干瘪青紫、气息游丝,宛如死婴。适遇隔壁的神婆路过,收三千钱,不知其如何“作法”,活之。
离奇怪诞,恰逢其会,命运实难测也。
武琥山,武家村南侧偏僻的山壁旁,一棵干枯却粗壮的歪脖子树上,正捆着一个身形消瘦、腹部胀大的女子。她穿着细腻丝滑的绸缎睡裙,光裸的双脚上却满是泥泞,披散的长发将面部遮掩得严严实实……此时正一动不动地固定在树上,不知生死。
天色近晚,周遭凉风萧萧,除了貌似被匪徒绑在树上的女人,四周没有一个活物。
地上散落着一些断裂的绳索和弯曲的铁锹,雨后湿滑的泥土上残留着混乱的脚印,有人类的,也有不知名的大型猫科动物的,旁边的树干上甚至还有神似鸡爪的凌乱泥痕……
鸡飞狗跳,足可形容。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隔壁苗寨借宿的“钱神婆”此时正好路过,因山路难走,于是在山壁不远处的水潭旁稍歇。然而石畔湿滑崴了脚,一身铜钱作饰丁零当啷一阵乱响,惊醒了重重树影后昏迷的“肉票”……
“嘤——”
“……”
钱三万后来回忆,去苗寨还了人情、了却了前债,心情正轻松。却不想就散个步的功夫,居然遇上被绑匪遗落的施暴对象即将生娃娃……最后又“被迫”带回去了个讨债鬼、麻烦精!
空寂的山林,嶙峋的石壁,歪脖的老树,一地的凌乱,还有一个完全不会接生的“神婆”。
这就突然要生了,怎么办?
呵呵,赶鸭子上架吧!是死是活听天命。
结果呢?她刚有点兴奋的摆好架势,还没做什么呢,崽子们自己就滑出来了……一个干干瘪瘪仿佛死胎,一个圆润光滑,却怎么看都是个黑色的石头吧!
…………
唉,帮都帮了,就“好人做到底”吧,毕竟人形的这个崽儿还能抢救一下!非常手段或可留其生息。
人要救,钱当然也要收。她钱三万钱神婆从不做白工!就是这位产妇一看就身无长物,总不能把人家唯一一件看着值钱的睡衣给扒了吧?所以还得帮忙寻找家属……嗯,这一条也得记在账上,要加钱的!
十三年后,灵城昭江市郊。
这一片土地贫瘠、开发滞后、人烟稀少,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二层小楼房坐落在突兀的大土坡旁。黑瓦白墙,褪白发灰的灯笼在墙角摇摇荡荡,年代气息十足。外面则用木篱栅栏围了一圈土地,一口深井,干的;一方木桌,跛的;两个石墩,青苔满布;其余,再别无他物。
往内看去,堂屋明亮,然而出奇空旷,只有正对大门的香案烟雾袅袅,旁边放着几张泛黄的旧报纸,上面暗色的污迹斑驳,油墨印刷的黑白照片亦是十分考验眼力——
武琥山、黑风涧、挖出、白夫人、苗家寨、矛盾、失踪、惊现老虎、仪式终断……零碎难辨的字句加上朦朦胧胧的照片,仿佛拼凑出一个怪谈奇说、又似乎更像是个无头公案,便如那升腾的烟气一样,让人这般雾里观花、看不分明。
冬日夜长,天光早散,这栋小楼却无人开灯。
啪塔,啪塔,有人从里屋缓步而出,似慢实快。
“我走咯。”
清爽的少女声音在大门旁响起,然而屋内只是一如往常的冷寂,无人回应。
“啪擦。”
屋门闭合,堂屋愈发暗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