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生毛绒玩具厂近来送生产原料的货车多了,提成品货的汽车和转运到火车站或是水路码头的厢式汽车也是在厂门口排着队。工厂里生产车间的缝纫机机针走线的哒哒声,烘托着生产如此的繁忙,生产线上的一片片加工半成品的布片,在这些女工手中变成一件件的产品传送到成型工段,再被迅速送到包装工段,装入制作精美的包装盒里,还有操作工把这些精美包装的玩具再装入更大的瓦楞纸箱内,环环相扣的生产现场一派繁忙而有序。但是也掩盖不住玩具厂张老板为了获得最大的利益,不惜把打工妹累得个个精疲力竭。
这时的厂老板张睦贵和老婆桂英俩人的脸笑得像花儿一样,看到戚文君忙得楼上楼下来回跑着,桂英先向张睦贵点点头说:
“还得是我儿子,有眼力呀。”
“那你不看看,是谁的儿子。”张睦贵说。
戚文君也真是不负众望,亲自来到车间里看一看生产的秩序和进度,当然也看见了方梅低着头,忙得连抬头时间都没有,两眼盯着手中加工的布片。方梅的耳朵聆听着小玲子班长说话的声音:
“戚经理好。”
戚文君笑呵呵地望着对自己十分恭敬的小玲子班长,不冷不热地说:
“怎么样?”
“一切,都按戚经理您说的办!”
“好——”戚文君说,“完成任务有困难吗?”
“戚经理,放心吧,没有困难!”
戚文君满意的微笑向小玲子班长点点头,小玲子班长黑眸与戚文君大而亮眼睛一对、立刻觉得这位戚经理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小玲子班长早就领教过了戚文君的管理才能,前些时间就听说了,厂里不服戚文君管理的转运段的大班长梅三,仰仗着张老板远亲戚的关系,不拿戚文君这个豆包当干粮;你一个丫头片子,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服你管你能咋地?结果让戚文君抓住了梅三的一次错误的倒货,造成了一件货物的错发事件,一句话就把这位梅先生一撸到底,那个梅三的班长津贴没有了。
造成小玲子班长心里面的戚经理,那就是一个字;“狠!”
戚文君挺胸抬头站在车间的一头,扭动着婀娜多姿的身子往外就走,还不忘回过头来往生产线上翘望一眼。戚文君看着昔日的小伙伴,方梅和童筱菊正低头忙着自己的工作、那种得意恩宠的微笑挂在嘴角上,还露出了一丝丝冷面的顾盼;你俩人只配老老实实的给我干活,才是你俩唯一出路!转过身来对小玲子班长说:
“工作上,有什么困难你就跟我说!”
“戚经理。”小玲子班长说,“有俩个人不愿加工?”
戚文君一听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望着小玲子班长,以为是方梅和童筱菊她俩挑的刺,摆出一脸严肃的样子:
“你说的是那两个人。”
小玲子班长知道戚文君说的那两个人是方梅和童筱菊,可眼下不是她俩:
“是慧美和她的老乡。”
“那你不要怕。”戚文君说。
“是啊——”小玲子班长说,“有戚经理在,我什么都不怕!”
戚文君还特意用大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生产线上的方梅一眼,并大声地说:
“不行,就按规矩办!开了她!”
“是,是。”
小玲子班长站在原地唯唯诺诺对戚文君说:“现在生产线上还缺人。”
“我——”戚文君说,“可以让管人事的招人。”
“那可快点来人啊。”
“我就不信!”戚文君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个腿的人有多是。”
戚文君故意把这话说得声音特大,也是想让那些打工妹好好的听听;只有好好工作,才能有挣钱的机会,你若离开工厂这条大河,你到哪去捞鱼呀,你又上哪去挣钱!
“小玲子。”
“戚经理您说。”
“管理,就得按章办事,一定要严!”
“是,是。”
“不管谁,一定严管!”戚文君说,“你强,她们就老实。”
“是,是。”小玲子班长说,“戚经理说的太对了。”
小玲子班长做班长工作多年,知道班长的工作是一个上挤下压、挨累不讨好的差事儿,上边有张老板拿你冲锋陷阵去送死的一个卒子、老板用你是当个扎枪头,要的是结果,不管你头头见血,张老板对于小玲子的人格荣辱来说无所谓;因此得罪了昔日的小姐妹见到小玲子恨得牙根直痒,你是什么东西、在打工妹眼里是张老板的一条狗,巴不得有人勒死你,成为恨你的人下酒菜才解气。
话又说回来了,小玲子班长为人家张老板出力、也是处于无奈之举,也是一个任人家吆五喝六,呼来唤去使唤的大丫头吗?小玲子班长也要有,吃、穿、住、行的生活,可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的老板世界里,上哪去找合适自己的工作去呢?
时事造就了相似普普通通的小玲子这样的班长,只能是随波逐流、阿谀奉承、点头哈腰、只能是跟在戚文君经理的后面屁颠屁颠地、跑前跑后去维护自己的上边人说尽好听的话,为的是能得到比大波的打工妹多得些好处罢了。可就是这样既可怜又可恨的人,还不忘自己的一点点得意之余、回过头来看一看,那些只顾低头干活的方梅和童筱菊们的女同胞;今后你们都得给我老实点,撇一撇嘴角喃喃地说:
“要不然就开了你。”
小玲子班长心里又接着说;只有老老实实的听话干活,才是你们唯一出入。
这时下过雨的天空格外清新,打工者感到温暖的阳光四溢、又带来了对生活的憧憬,又不知过多长时间了,让打工妹感到亲切的下班铃声响起,方梅和童筱菊还有樱妹,随着下班的女工离开了车间。
天色已经漆黑了,只有点点星光在闪烁着,这座城市夜幕朦胧的灯光,也给了那些遐想联翩的打工者更多飘渺的希望。
“天太黑了。”樱妹说。
“我们的厂子跟这天一样,太黑了。”童筱菊说。
“这个工作,我也干够了。”方梅说。
“筱菊,那你想干啥?”樱妹说,“你干小玲子的活?”
“我可干不了。”
“筱菊,那你想干点啥子?”方梅说。
“我家那个他。”童筱菊说,“不想让我干这个活。”
方梅,樱妹俩人用惊羡的目光看着童筱菊,怎么听得这句话里既酸溜溜的,但是这里面还藏着幸福的甜蜜。童筱菊十分得意地对着她俩人说:
“我们的工作,一天到晚,相似一个犯人。”
“嗨。”樱妹说,“我也有同感。”
“哪有一点自由。”
“是啊。”方梅说。
“那位文君,更是可恶?”
“你没听她说过;动不动,就罚,就扣!”
“太狠了。”樱妹说。
“谁让咱挣人家钱了。”方梅说。
几个人边说边来到厂大门口前,推着叫卖小食品商贩的小车、一家挨着一家,接下班人的也拥堵在厂门口。
一位长得清瘦的细高个子男年轻人站在众人身后,对着方梅和童筱菊高高举起双手:
“筱菊!”
方梅和樱妹,童筱菊顺着声音一望是他。
“你俩看。”童筱菊说,“老公接我来了!”
方梅走过去向陈亮主动问好:“小陈您好。”
“方梅姐您好。”陈亮说,“樱妹您好。”
方梅还带着嘱咐的口气接着对陈亮说:
“俩人有什么事儿,要商量着来,生活会更好。”
童筱菊知道这是方梅和樱妹俩人希望自己不要和陈亮一见面就吵。樱妹还是挺羡慕童筱菊和陈亮俩口子知疼知热的劲,多么的恩爱,可说他俩人的性格也是难让人琢磨;俩人说不上几句话,就会互不相让地争吵起来,过没有十来分钟,俩人又搂脖子又抱腰的咯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