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身陨,形式倒转。
最后的反扑没有杀到总队长,只拼掉了一台传奇机械。
传奇机械只剩下四台,剧烈的战斗不只给总队长添了新伤,更是严重消耗了战斗机械的能源。
“…”
而总队长毫无迟疑,无视战斗机械的损伤,让其支援皇城卫兵。
维持锯齿交错的战局终于掀起了下一波浪潮,现在是皇城卫兵的回合!
四位传奇战力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加入战场,不会疲劳,更不会伤痛的机械来回奔走使攻守再度翻转。
帝国骑士分散开来的后果终于爆发。
如果帝国骑士能再多一倍,不,再多五成,战场的密度也许足以支持帝国骑士彼此配合,不说直接打破皇城卫兵的战线,至少也有抵抗传奇的能力,可惜他们现在…
全部是单兵作战。
任凭帝国骑士强横无双,真正面对传奇机械一对一的厮杀,有没有元帅的加持也只是被一刀收割与勉强挣扎的区别。
但凡有皇城卫兵奋不顾身拖住一位帝国骑士一霎那,最近的战斗机械就会一击命中要害,二换一甚至三换一的打法直接将帝国骑士的编制接二连三的打空,眼看就要拦不住皇城卫兵的战线。
在拉锯的街道上躺满尸体,双方来回的交错似乎只在一条线上徘徊,血流无声无息的染红了地面,呈弧线划在每一条街道的青砖上。
向前是银黑色浪潮汹涌,原先绵延数十米的皇城卫兵队伍现在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层;向后是湛金色不退意志,以海啸中伫立的灯塔为姿态钉在浪潮之中,却被迫逐渐熄灭,如同依次盛放在夜空中的烟花盛景,在璀璨过后就几近于无。
皇城卫兵在支援,帝国骑士也在支援,战场不只在这街道,更在整座城市中展开。从西城墙帝国骑士的驻地,到北城墙皇城卫兵的堡垒,处处都能看到双方互相倾轧的场景。
十八般兵器交错之间,处处是鲜血挥洒,可伴随金属碰撞的铿锵与不时爆发的气浪飞舞的血花,早在激烈的舞动下被排斥一空。死战之下,无论皇城卫兵,或是帝国骑士,身上重凯竟不惹一丝污浊,战至现在依旧身形闪耀,生生在极端残酷中营造出极其违和的史诗意境。
明明是跟随元帅征战一生的军团,明明是身为帝国的辉煌荣耀,帝国骑士的强横无双与目共睹,在所有零散的战场上,只要他们还在站着,都将占据绝对的上风。
可这改变不了他们人数远不如皇城卫兵的事实。
更不能阻止主战场上四台传奇机械的杀戮。
是以在辗转腾挪之间,钉穿一切的眼神不仅盯住了皇城卫兵出手之间的细微破绽,同时还眼睁睁看着战友就在身旁不足几米距离,彼此却只能被浪潮拉住,在某次悍不畏死的扑杀中被迫同归于尽。
战场的激烈由二者营造的淋漓尽致,哪怕四十年前转战千里那一次,也无有今日战况之胶着。
没有可确定的战线,没有可抉择的战术,没有可撤退的后路,甚至没有可思考的余地,面对不死不休无惧生死目标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斩杀面前所有胆敢拦截他们的敌人的前赴后继,帝国骑士也只有彻底拼到底这一条路可走。
不过,所有骑士都明白胜负的定盘不在他们手中,只在元帅与总队长之间。
皇城卫兵的数量已不如先前那般排山倒海,这也给了某两个脱出总队长领域效果的家伙抽身而出的机会。
两人身上的铠甲被不知何时砍来的重剑劈出了数道痕迹,虽然并未砍透,但强劲的冲击力还是给二人的五脏六腑好好来了一次彼此的碰撞,也许有一两根肋骨出现了稍微的开裂?
前面的刀光剑影闪烁不息,明明是光芒闪动的盛景,空气中的腥甜却几乎要钻到人脑子里去,好好上一堂何为嗜血的大课。几乎分不清身份的尸体七零八落的躺倒在地,皇城卫兵多少留了全尸,帝国骑士则基本找不到完整的部分:乱剑之下筋骨也就是纸糊罢了。
“我们…该干什么呢…”
猎人的语气深沉到与深夜合二为一,就好像这声音并不来自于自己的声带,反倒像是来自于毫无感情的第三者旁白。
手中的长剑无力的下垂着,哪怕他们都已经到达常人一生都不一定能抵达的级别,可在这样的战场上,连传奇都只是陨落的先驱,他们两个又能做什么呢?
“元帅他!小心啊!”
难道眼睁睁看着元帅毫无反应,被从面前背后同时砍来的攻击命中还要无动于衷吗?
虽说刀锋即将临身,但元帅只是站在原地罢了。
少女的双镰,总队长的战斧,毫无保留砍在元帅的身上,本应以热刀切牛油的架势砍穿一具肉体。
可现实往往不讲道理,两人的全力一击被即将化为纯金的光芒凝固,不可再进一步,也不可抽身而出。
总队长面上的惊怒能看得出来,但元帅听不见,也不想听见他的质问与咆哮。
此时唯一还在变化的或许不在这里,而在光柱之中。
二皇子的力量不知何时开始了离奇的增长,从初入传奇的二十级,到传奇巅峰二十四级,资质天堑在这晋升的过程中好似根本不存在,也没有所谓险死还生逆境绝唱之后才能艰难升级的过程,一切就只是水到渠成按部就班的发生着,毫无逻辑可言。
两处重伤也开始强行愈合,速度肉眼可见,造血功能可能突然过载了一会儿,把严重失血生生补成了气血饱满,只是修复的都是皮肉伤势,那断掉的腿骨仍然无可奈何。
变化最为可怕的,莫过于二皇子的传奇领域。
它第一次完全绽放自己,显现作二皇子身旁黑白相间的虚影,阴阳流转完美无瑕,可这完美下一刻就开始残缺,似乎无形的大手将它直接抓住并从中撕开一道裂缝,任凭光柱中的光芒开始倒灌。
二皇子当即陷入昏迷。
他只差最后一点时间就能看见陛下的领域上燃起了金色的火焰,与四十年前元帅一战震天下,初次燃烧陛下领域的时候别无二致。
那最后一点传奇领域停止了自身的碎裂,留下来了仅存的完整核心,随即在火焰中缓缓融化,直至彻底化为液滴,随着那光芒一同冲进二皇子的领域中。
黑白虚影在液滴滴入后顿时化作实体,半边开始镀金,半边逐渐虚化,恍然变化之间竟然看不出是传奇领域,反倒像是什么不可言不可说的可怕存在。
光柱本来擎天直上,少说也有万米之高,这一通倒灌下来,高度居然生生少了三成,若非二皇子的领域已经彻底变样,再也不能吸收半点力量,这光柱还真有可能被二皇子一人抽空。
“…就这样吧。”
元帅轻声呢喃,随即放开限制。
光芒彻底纯金。
砍在元帅身上那些利刃通通碎裂,围在四方的无论是人是机械都已经倒飞出去。
万米之上风云涌动,朗朗夜空无地生云,雷鸣之声接踵而至,眼看骤雨急急如律令就要瓢泼而下,不由得让人心颤这雨来的急迫,来的声势浩大。
那感觉终于显现,两千七百丈金光大作,从那最高处伸出破天光芒,划破层云留下一道金痕。
由一,而万。
此刻在云中穿梭的不是雷霆,而是顿开金锁游于天际的蛟龙,金光游荡之间彼此勾连交错,切割封锁了雷云不说,更是以夜幕为底勾勒一副纯色绘卷,把这世界的真实尽数展现。
唯有屈指可数的几人,才能看明白这繁杂纹路背后的深意,而引发万象的元帅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
这是晋升。
大祭司远在百里之外瞪着天空,浩大景象足足蔓延到他这里,仍然气势恢宏金光大放,压的下面数十万魔兽喘不过气来,尤其传奇境界更是压制严重,几乎要压出内伤。
“…X的这不可能…就元帅那死脑筋怎么可能登临神话境界…这晋升情况也不对劲,明明刚开始直冲万米开外算是稳稳晋升神话,这突然少了一截又是个什么说法?晋升一半?”
“还有…自古以来谁家晋升神话的时候能引发这玩意的?算了我找地方先躲躲…这个真心惹不起惹不起…”
“唔。”
元帅背后的禁咒剑化作光点消散。
那一道光从剑上冲进光柱,迎面直上万米天穹,沿着交织金纹向西侧疾驰,转瞬即到百里之外,正位于大祭司头顶位置分毫不差。
有这一道光作引,禁锢于散乱雷云之中无处可去的雷霆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口子,无穷雷光随那光的痕迹紧随其后。
只待光停下那时,雷霆天降,轰在某人的脑袋上。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一场头骨在雷电中的沐浴,皮肉在电与热中缓慢焦黑碳化,仅剩的血液在接触时就完全蒸发,只剩下白骨森森还在硬抗。幸好喉咙早就被烧灼了去,不然谁知道现在大祭司要吼的多么惨烈。
大祭司的头骨很硬,非常硬,硬到哪怕是自然的威力也难以消磨。
但可惜…这时候他的额头上已经有一截剑尖卡了进去…
那指引雷霆的光芒直冲那截剑尖而去,在断口处以光辉虚影接上了剑脊,剑夹,剑柄,并以苍穹威压驱使。
片片裂痕终于从头骨上浮现,只要再强一丝,再用雷霆消磨几分…
最后就是咔一声,把剑尖插进颅骨之内,彻底停歇了这凶猛的一击。
大祭司的头骨也飘然坠地,带着完全的焦黑,如同凡人尸骨一动不动。
此刻为了动用这一枚剑尖,本来就少了三千米的光柱又生生缺了一千余米,高度已经要接近原先的一半。
“够了,就这样吧。”
最后化作光的是元帅自己。
他化作了光,因此他就是光。
于是漫天金纹盘旋收缩,随着那光柱一同收起,裹挟万里风云一同归拢于一点,去凝结一个身躯,诠释世界的一部分。
再造一个神话境界的元帅。
“总队长…”
此时的总队长战斧已碎,看着面前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又失去了元帅身影,竟不知道如何是好,站在原地俨然不知所措。
他的茫然给皇城卫兵带来了灭顶之灾。
几乎所有在场的皇城卫兵在同一时间停下,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帝国骑士斩杀。
数不足千的帝国骑士在短时间内将身前那几千皇城卫兵尽数屠戮,杀红了长街一里有余。
光辉的收拢持续了这短暂的过程,随即彻底消逝。
然后风平浪静。
什么异象,什么威压都仿佛从未存在过,夜晚还是那个夜晚,微风吹拂从未停止,华灯破碎众多却留存更多,哪怕笼上再多的血色与离合悲欢,夜幕的深沉始终如一,隐藏着暗夜中的背景。
包括远在天边的人影一道。
没有人看到元帅何时从不知高处再次现身地面,好似中间的距离就在瞬间化为乌有,瞬息之间就能跨越。而元帅向总队长开口的瞬间,长达数十米的闪金巨剑无中生有,片刻出现划过总队长的脖颈,然后消弭于无形,这一幕倒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眼中。
元帅甚至未有寸动。
而大好头颅连带头盔已然落地,两处切口光滑如镜,随即血雾同时暴涨。
又一位巅峰传奇的谢幕。
本来已经完全凝结为元帅的金光再度暴涨,围成半径数米的光球将元帅整个包裹在内,开始了更加缓慢的收缩。
总队长人头落地发出来一声清脆的碰撞音,当然,不是头盔的声音。
而是周围突然银光一闪,忽然出现的银色光幕以半球型盖在整座城上,然后如同破碎的镜面开始碎裂并纷纷掉落。
还在帝国骑士中奋战的四台传奇机械眼中银雾飘散,直接失去动力倒在地面上被乱剑分割。
那半跪在地的少女眼中银色也已消去,人的瞳孔显露无疑,除了四肢寒光闪烁,合金轧结,双臂刀锋尽显狰狞之外,俨然就是十七岁花季少女的形态。
她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你吗…”
在她面前的光球中,传来她从出生以来所能感受到的最大威胁,只是…
“既然你杀了他,自然有被复仇的觉悟了。”
最后一道传奇领域降临。
没有任何迹象,好似这传奇领域空空如也,连释放都悄无声息,比起二皇子那虚无缥缈的领域境界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