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川六镇是北魏征服塞北草原敕勒族之后开始兴建,连绵东西有三千多里,最初是包括御夷、薄骨律两镇,总里程甚至达到六千多里,后来御夷、薄骨律单独设城,怀荒、柔玄、抚冥、怀朔、武川、沃野六镇俗称武川六镇。
根据史载,柔玄镇的首任司马是拓拔瑰,他是北魏皇室后裔,北魏延兴四年年末,吐谷浑起义失败,余党被安排于柔玄、武川二镇,孝文帝太和年间开始在六镇兴修水利,此后武川六镇镇民亦牧亦农。
太和十八年,孝文帝为了安抚边镇豪门勋贵子弟曾巡幸柔玄、武川等镇,胡灵太后把持朝纲之后,柔然大饥,首领阿那环率领草原柔然各部入塞,北魏王朝安排皇族大臣元孚,结果被柔然扣留,此后北魏朝廷征伐柔然不利,被边镇豪门和镇民看到了朝廷整体力量的衰落。
因为孝文迁都洛阳开始的汉化政策,彻底的削落了边镇豪门和镇民的待遇和朝廷地位,所有被积压的不满在六镇大饥荒面前,成为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把稻草。
虽然之前北魏政府也屡次开仓放粮,拯救边民饥困,奈何怀荒镇将于景扣发粮廪之举,彻底的激怒了生性剽悍好斗边镇镇民,以匈奴旧皇族后裔破六韩拔陵为首镇民在击杀于景之后掀起的六镇之乱,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虽然北魏朝廷联合柔然部落首领两面夹击边镇起义,最后还是因为流民安置问题,让曾经的破六韩拔陵手下柔玄镇镇民杜洛周再次率众在怀戎上谷发起的起义,带动了更多边镇的动乱和各路起义,最终把北魏王朝逐渐推向了不断破败的深渊。
“这条巷子尽头的那片破落的小院,是杜洛周一家曾经柔玄生活的地方。其实朝廷最初对这些镇民待遇都还是不错,每一个军户镇民都有自己独立的宅院,虽然不大,但是足够遮风挡雨,奈何这些贼民太过贪婪,眼红南迁勋贵的地位和待遇,所以才心生不满。”于府旧邸的管家于顺带着国子学生员,渐渐靠近了这个破落的宅院时,有一个虬须的青年桀骜不驯的从宅院中翻墙而出,有些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于顺,然后扫视了国子学生员一番后,然后身影一闪,很快消失在诸人的眼前,明显是一个内劲巅峰的高手。
“这个人叫杜兴,是杜洛周手下最后拼着性命从葛荣部下包围中带出的幼子流落柔然草原后娶了一个柔然部落女子后所遗血脉,前两年随着塞外契丹大酋一起到了柔玄镇后,以归附之民的身份又办了柔玄户籍,然后从镇将府上花钱又把这片破落的宅院购买了下来,不过此人神出鬼没,经常会从这柔玄镇上消失数月后才会突然归来现身,最近引起了镇将府和柔玄城内一些高门的警惕。”于顺对高表仁、伍云召等国子学生员说完,带着大家出了这一条巷子,又走向了一条旧时勋贵子弟的集聚的一条宽敞的巷道。
沿着这条巷道行了数百米之后,于顺指着一个院墙斑驳的高墙宅院说:“这是旧赵子弟曾经在这里置办的一片宅院,后来因为旧赵家族出事,这里面也仅剩几个旧赵家族遗留的一些家仆管事居住,平常深居简出,很少与外界发生交往。”
北魏分裂为东、西魏后,又被高齐、北周所代后,在江北便形成了两大赵姓勋贵豪门,俗称旧赵和新赵。
旧赵是指西魏八柱国赵贵的家族,新赵是指曾任高齐丞相赵彦深的家族。赵贵本为旧汉名门赵广汉后裔,如果追溯更早的话,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赵过的赵姓,而赵彦深所在的赵姓本是南阳赵氏,因为出了赵彦深这个高齐丞相,才名闻天下,故称新赵,以对称赵贵所在的旧赵家族。
赵贵的曾祖父赵达曾任北魏库部尚书,祖父以良家子弟身份从军镇守武川,并安家武川,父亲武虔曾经北周追赠为柱国和司徒。
赵贵从小英敏多智,又饱读诗书,武川六镇战乱时,赵贵带族人南迁避难,结果被葛荣拘禁,葛荣败亡后,尔朱荣提拔赵贵为别将,后屡立战功,被授官伏波将军,武贲郎将。后跟随贺拔岳平定关中,升迁为镇北将军。
尔朱荣血溅宫廷后,高欢勾结侯莫陈悦设计杀害贺拔岳,赵贵收敛贺拔岳尸体纠集部众逃亡平凉,提议迎接贺拔岳部将宇文泰为贺拔岳部众首领,为贺拔岳复仇。
宇文泰来到贺拔岳军中后,任命赵贵为大都督,同年平定侯莫陈悦为贺拔岳复仇。东西魏分裂后,赵贵跟随宇文泰收复弘农,参加玉璧之战、邙山之战、打败王思政,不久升任为柱国大将军,成为西魏八柱国之一。
宇文泰死后,其子宇文觉在宇文护等人扶持下,代西魏而立,升赵贵为太傅,晋封楚国公。
赵贵、独孤信、宇文护、元欣、李虎、于谨、独孤信、侯莫陈崇等人和宇文泰同为西魏八柱国,此时元欣和宇文泰已病逝,赵贵因为私下反对宇文护独霸朝纲,联合独孤信反对,本要采取行动,结果因为独孤信退缩,最终事不可行,后来被宇文盛举报,遭宇文护杀害。
赵贵有弟赵善曾追随尔朱天光,尔朱天光被杀以后,赵善收葬其尸,为高欢所赞誉,后随西魏孝武帝西迁,进爵为公,后来邙山大战时被东魏俘虏,后来死于东魏。
赵贵满门被宇文护杀害后,赵善二子赵度、赵绚也都受其牵连丢了性命,似乎还有骨血流落乡野,不知所终,旧赵在武川老宅也被宇文氏侵占,唯有赵贵曾经在柔玄留下的这份故宅还生活着赵氏一些旁系子弟和管事下人。
高表仁、伍云召等人看着院墙剥落甚至有些衰败气象的旧赵故邸,叹了一口气,此时袁富贵突然想起了赵德言,也不知道赵德言旧赵旁系子弟,还是赵贵、赵善兄弟遗落乡野的后裔血脉,长孙晟收赵德言为徒,又带其出塞外,似乎明显是对逃亡于突厥草原的宇文护后人下的一招暗棋。
贺拔岳手下的关陇贵族中有许多都是出身武川六镇和陇右之地,而以宇文泰为首的西魏八柱国十二大将军中的柱国将军于谨、赵贵、侯莫陈崇、宇文泰、宇文护都是武川六镇子弟,独孤信则出身于北魏最初崛起的盛乐,距离武川六镇中怀朔镇也是非常的近,而十二大将军中也有近一半都出身于武川六镇和盛乐附近,其余则都为陇西子弟出身,可以说百年来的江北朝堂风云,大都和这些边镇有着莫大的纠缠,这也是国子学甲队生员被安排到塞北边镇历练的主要原因,唯有熟悉和了解塞北边镇各种风情和豪门错综复杂的关系,方能在步入仕途后,治理一方之地,造福百姓,否则的话全凭个人无端,最终无济于民,反倒引起祸乱,最后祸害四方,这正是文皇陛下和朝堂众位大臣安排此次国子学生员历练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