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威和林奎双手双脚被捆着蹲坐在土墙边,一脸呆滞的看着四周,看来是相当不喜欢这种感觉,两人的嘴虽然没堵上却不敢大声抱怨。他们面前是一个衙役模样的男人,身上的衣服洗得有点发白,手上扶着腰刀,踩着一双黑短靴埋着脑袋在地上来回转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周围歪歪扭扭的站着些人虽然没什么仪态,不过手上都拿着刀枪,看来应该是这个衙役的手下
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在旁边的长条凳上挂了半个屁股,两只脚的脚尖紧绷着,似乎不太适应这种坐具,也不去管这个衙役,由得他在那里来回推磨
衙役终于转累了,停下脚步拍了拍手,转过来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中年人,开始说道“朱管事,孙大人不是之前说过府城里的各位大人已经上报朝廷,说民户逃散严重,秋班军便暂不从县里抽丁,京师里也是允了的,六月还专门发了公文下来,这是怎的又变了?”
坐在一边的朱管事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歪才开口答道“辽东边情紧急,各位大人自有安排,沈班头你带好各位兄弟,想想办法凑齐人数便是,何必去揣度各位大人的心思”朱管事停了一下“逃散严重?你等守着着官道,还愁抓不到人么?”
“这都已经要入秋了,就算能抓…找齐人数,什么都没有预备,现如今这年月冬天来得快,几百上千里路走过去估计得冻死一半,更别提干活了”沈班头立即回答道“往年就是再催得紧急,也是事先说了的,这次怎的……”
“沈班头要是有疑问,自可回去问问孙大人,他当是会给你讲清楚的,不过面见孙大人之前这秋班军该补足的数可是一个不能少的”这朱管事明显不想跟一个老衙役浪费口舌,三两句话就扯出上司的虎皮来
果然沈班头一听到孙大人三个字就闭上了嘴,他不过是个衙门当差的,现如今多事之秋县里人事变动太大,原有的基层执法力量被洗刷一空,自己一个外地来的,在这里毫无根基,跟庙堂之上的这些人即便有些往来,也不过是充当一个下人的角色,哪里敢去问什么话
沈班头转过来看了一下缩在一边的林柳二人,歪了一下脑袋“你二人是何处人士?为何这副模样?可是要逃去他处?”
柳威一听到这问题,心里一阵高兴,他是早有准备,把之前在山洞里的那套说辞改了一下立即进入状态开始现编“禀各位大人,小人柳威是四川过来的行商,这人是我表弟林奎,我俩一起在京师做桐油生意,后来走了水,身家全没了,准备回老家去,路上却被山贼劫了,幸亏遇上各位官爷解救,万幸万幸”
林奎一听嘴里憋不住笑,柳威这一通鬼话下去,高帽一下就戴上去了,明明就是这群恶衙役把他俩抓了壮丁,柳威这么上来就一通狂吹,感觉这群人是特意过来解救这俩失踪人口似的
沈班头自然是不会真把这顶高帽当一回事,“那你俩的路引可在?难道也被山贼劫了去?身上为何有个点钢矛头?这是军器可不是乡下铁匠铺里那种粗制滥造的货色,你们从何处得来的?头发又是怎的回事?难道是被东虏抓了去剃掉了?”连珠炮一般的问题从沈班头的嘴里蹦了出来
柳威笑了笑,看着沈班头的眉毛答道“路引的确是被劫了,我俩的头发是因为之前仓库走水跑去抢货出来的时候被燎到了,头上又受了些伤不好包扎,便不得已把头发全部剃掉了,这才长出来没多久”停了一下看了看林奎,才又说道“这矛头是趁一个山贼出去小解时偷偷夺下来的,靠它割开了绳子才顺势逃脱,各位官爷若是要去将这些恶匪剿灭,我等愿为前驱,也好夺回财物和路引”
“这恶匪···自然是要剿灭的,路引现在既然不在那便先不提,嗯···现如今正是需要用你等的时候”沈班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旗“那便是孙大人的正兵营,如今辽东东虏猖獗,你们也当去出一份力”
“可是要去参军?我俩身体羸弱,怕到时候不堪驱使,无法上阵杀敌,平白贻误了战机”柳威赶紧推辞
“并不要你等去上阵杀敌,只需要去修筑…”沈班头解释道“…修筑些关塞,干几月就可回来,到时候我找人给你们补一份回四川的路引”
“哪那么多废话,你俩现在已经是秋班军了,等人数够了就要开拔去辽东,班军也是军,如果敢逃跑便是临阵脱逃,直接军法从事!”朱管事站在旁边双手叉腰,大声命令着“沈班头,把这些人看紧了,跑了唯你是问”
沈班头正要说两句话,前面一阵马蹄声响起,朱管事抖了抖袖子笑了起来“正兵营家丁回来了,看来又抓到了些人,沈班头,叫人拿绳子去接应”
“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蛋”林奎也听到了马蹄声,嘴里小声骂道
时间拨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在官道上走了好久的柳威林奎看见山脊的官道边上有一个“服务区”,人马也不少,扔了手上的木棍就跑过去,“得救了得救了”林奎一边喊一边笑着,脸上一副冬至天见到免费不限量羊肉汤锅的表情;柳威大口大口喘着气,嘴上虽然没说话,但心里已经在计划到了这个服务区怎么打招呼该点些什么菜,吃完了霸王餐又怎么脱身,店家要是揍人怎么少挨点打
“挨打就挨打,反正也不至于把人打死在这里”想通了这一点,柳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林奎的步子就一起跑了过去
“服务区”所在的山脊并不高,官道上去是一道斜坡,路线在这里还是能保持一根直线,尽管上坡路走起来有点费劲,但林柳二人丝毫不在意。走着走着发现之前看到的那面写了字的招牌却是一副大旗,前方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林奎赶紧站住,跟在他后面的柳威一下没刹住直接撞个满怀,“你停下来干嘛啊!”
“你听!不!你看!”林奎指着官道的坡上出现的三四个骑马的人,那几个人也在看着他们,林奎突然感觉身上一阵阵恶寒,“风头不对,溜!上面的人来者不善”刚说完就一把扯着柳威准备开跑
柳威被林奎这么一拉扯,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夹带着往下跑,沿着刚才走过来的路又跑回去
背后的马蹄声响起,咔哒咔哒的响声,就像慢慢活动开来的关节,蹄声越来越急促,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叫骂,柳威这时脑子也清醒了,这些骑马的绝对有问题!
“往坡边走,他们的马没法下陡坡!”柳威指着官道边的坡说道,林奎立马转身跳到路边的灌木中去了,他一只手上握着的矛头,另一只手把上面包着的干草取下来,柳威也摸出短刀,两个人好歹还是经历过一次生死斗,不经意间已经学会了一些基本的防御套路
骑马的四个人分成两拨,两个人沿着官道继续兜击,另外两个驱赶着马拉着缰绳也下到坡上,但并没有像人走动的时候那样直上直下,而是在斜坡上驭马走着之字形路线,长度是比走直线长了些,但马毕竟速度快过人的双腿,两个骑手跟胯下的马配合娴熟,追击的距离越来越近
下坡的两个骑手从斜坡靠近的同时,官道上的两个骑手则从后面包抄了过来,一个骑手抽出雪亮的腰刀,另一个骑手拿出了骑弓,把缰绳吊在嘴上开始往手指上套扳指
柳威林奎对两个方向袭来的敌人束手无策,对方机动性强过自己不说,战术安排也是一气呵成,而且手上的武器远近都能一战,就凭自己手上的短刀矛头,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
四个骑手从两个方向慢慢靠近,把两人背靠背围在中间,柳威看着正对着自己的那个骑手脸上包着厚布,只露出两个眼睛,手上的弓箭正瞄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发虚,握着短刀的手上满是汗水;林奎则不管那么多,反手握着矛头套筒部分斜向前举起,时不时还挥舞一下,一副困兽犹斗的模样,嘴里还学着电影里李小龙那样“呼~呀~啊”的叫着
一个骑手停下了马,从马鞍上取下了一副双头流星锤舞了起来,林奎见状呆了一下,把矛头一扔,“好汉饶命,我投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丢人!”柳威心里暗骂道,然后也丢了短刀双手抱住脑袋蹲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