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文昊无心的两度干预下，陈子墨终于得以让这群学生消停一小会。那个被学生们议论的苏澄也放下了手机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她松了一口气，开始讲起一些新班级的规定和注意事项。
下面的学生自然是没兴趣听的，但至少有了基本的秩序，不像一开始那样乱成一锅粥了。陈子墨艰难地讲完了要讲的内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一向认为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所有学生都是可爱的，再顽劣的学生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可是今天仅仅是一个照面，这位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怀着美好理想的新教师就被惨痛的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
难怪她自告奋勇去十班时，几个同事看她的目光中都带着同情。
不行陈子墨，这才第一天，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能放弃！她压下负面情绪，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打气。
“同学们，接下来我们要选出一个班长来协助老师管理班级。”她环视教室一圈，“有自告奋勇想当这个班长的同学吗？”
刚刚还有些交头接耳声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
虽然陈子墨已经预料到这个情况，但还是感到难以言说的尴尬和无助。
“老师！这里！”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一只纤细的手臂直直地举着，如同荒凉沙漠中一株顽强生长的小树。
陈子墨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望去，那是一个纤瘦的女孩子，戴着一副大大的眼镜，双瞳澄净清透。陈子墨与她对视的瞬间似乎感到自己是透明的一般毫无秘密可言。
“好，好。”陈子墨移开了目光，欣慰地点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童瑶，童话的童，瑶琴的瑶。”她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落落大方，“我高一时就有当班长的经验，我相信我可以胜任这个职位，请老师给我这个机会。”
“嗯？”本来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的苏澄有些讶异地回头，她怎么也在这个班？
他跟童瑶高一时是同班同学，童瑶在高一时就是他们班的班长，而且是那种所有老师都喜欢的好学生，成绩也一直在年级前十。两人素无交集，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也谈不上了解。她又是为什么会被分到这个年级垫底的关系户聚集地十班？
童瑶与他的目光接触了一瞬，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和疑惑，苏澄遥遥点头致意，转过身时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在被什么东西窥探一般。
另一边的童瑶眼中的疑惑更深了，双瞳的颜色甚至在悄然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由普通的深褐色变成了瑰丽的紫黑色，光影变幻间仿佛风暴涌动。
几秒钟后她恢复了正常，听见陈子墨说：“还有其他同学想要竞争一下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就让自告奋勇的童瑶同学当大家的班长了哦。”
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陈子墨看了一下时间：“同学们，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准备去操场参加开学典礼了。”
苏澄有些无聊地轻哼着歌。
九月的阳光还很毒辣，在下面站一小会人就蔫了。操场上的学生们一边忍受着烈日的炙烤一边还要忍受接下来校领导们吐字不清的长篇演讲。
突然苏澄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老师我肚子不舒服。”苏澄举手示意。
“好，快去吧。”陈子墨笑着应允。
苏澄一边往厕所跑一边打开手机里刚刚使用的那个聊天软件，两条未读消息弹出。
一条是十分钟前在教室就发来的“玛蒂尔达”的消息：“苏澄苏澄等会记得一定要来看我的新生代表讲话哦！敢不来的话……嘿嘿嘿……”
苏澄苦笑着摇头，接着看向第二条。
发信人的昵称是“赫尔墨斯”，头像是两条相互缠绕的蛇，那是赫尔墨斯这个神话人物的代表象征“双蛇杖”，是那个商业之神的信物和标志。
赫尔墨斯：“你拜托我查的那个组织有消息了。”
苏澄回复：“价格。”
赫尔墨斯：“以前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次就不要钱了，而且只是其中一名成员的行踪，没有更具体的信息。”
莱昂：“按照A级情报的价格吧，对方毕竟是‘塔罗’这样的组织，要找到他们可不容易。”
赫尔墨斯：“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不肯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
莱昂：“所有看似无私的帮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我更喜欢公开透明的交易，大家各取所需。”
赫尔墨斯：“放轻松点朋友，我没有恶意，坦白说我也就是想你欠我几个小人情，以便在我有需要的时候能请得动你。”
莱昂：“价格到位，你请我去你家扫地都没问题。”
赫尔墨斯：“大名鼎鼎的‘零号’如果只是给我扫地也太浪费了，比起清扫垃圾你还是更适合清理别的东西。”
莱昂：“怎么，一向以商业之神赫尔墨斯自居的你，不是从来都是八面玲珑的中立派吗？你居然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要杀哪个大人物？”
赫尔墨斯：“居安思危啊朋友，现在两方的矛盾愈发尖锐，形势不容乐观啊，我这种墙头草到时候说不定就是两边一齐讨伐的对象。我得找个人保住自己的命啊……你大概也能客串个保镖的……吧？”
莱昂：“不太能，而且我现在正在客串保镖，也没空管你。”
赫尔墨斯：“有人能请动你当保镖？他付出了什么代价？帮你挡过子弹？”
莱昂：“挡过。”
赫尔墨斯：“……”
莱昂：“好了我还有事，等会把情报发给我，钱晚上打给你。”
苏澄关闭了聊天，一边思考着“赫尔墨斯”所说的两方愈发激化的矛盾，一边准备回到班上去。刚走出厕所就听到操场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他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什么时候咱们学校的领导这么受欢迎了？还是说接下来要放假？
他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与危险无关，但杀手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而且不可挽回。
不远的将来发生的一系列日常之外的骚乱证明他的直觉是完全正确的，他失去了平静的校园生活，但至于这些事对他而言到底是好是坏，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