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字元明,小字阿蘇,新兴云中人,曹孟德假子,生父秦宜禄乃吕布部下,为张飞所杀,母杜氏,有美貌,建安三年曹围吕布破下邳后,得之,纳为妾,甚为得宠。
秦朗幼时谨慎低调、安分守己备受曹操喜爱,曹视若亲子、予取予求,每坐席,谓宾客曰‘世有人爱假子如孤者乎?’,曹薨,朗愈发谨慎,平时散漫闲淡,及年长,不慕权利无心宦途,乃曹氏诸假子中最显愚钝之人,实大智若愚,待前魏明帝曹睿继位,甚为亲厚,然朗并未恃宠而骄,只作纯臣,待青龙元年,鲜卑大人轲比能勾结臣服于曹魏之鲜卑大人步度根反叛,并州刺史毕轨率军讨伐,战败,明帝派秦朗出征,一战破十万鲜卑铁骑,斩杀无数,轲比能和步度根败走漠北,步度根部将戴胡阿狼泥于并州降,秦朗退兵,自此名动天下。
“此战鲜卑部元气大伤,若非此后晋司马氏代代蠢如猪狗自戕于八王之乱,拓跋鲜卑休想染指中原。”陈惠这个大汉族论者又激动了。
“这个人还真有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架势。”
“楚庄王旧事休提,可惜如此豪杰,竟落得籍籍无名,煌煌史书竟生卒不详,悲乎叹乎!”
“一战灭十万鲜卑骑兵,这战绩如果没造假,和霍去病比都不落下风,怎么会籍籍无名还生卒不详?”
“惜乎,秦将军之事初载于曹魏郎中鱼豢私撰《魏略》内,后被陈寿择入《三国志》而成史家定论。鱼豢乃一迂腐之人,慣以其气节品评世人,以出生门第论高下,秦朗出身寒微,既非正统儒生,更非功勋子弟,故为以正统自居之儒人鱼豢、寿所鄙视,《魏略》将秦将军列为‘奸佞’,所据为‘不进忠言,无实才’,殊为可笑。”
“玩刀子的干不过耍毛笔的,还是老样子,书生杀人不见血。”上下五千年,史书内外,多少豪杰籍籍无名,慷慨赴死的壮士更是数也数不清,没尝过生死滋味的书生怎么知道,我们这些报国从军的人,怎么会在乎什么青史留名,那些长眠在深山荒野的战友们,命都没了,留个名有毛线用处。
“陈哥,不说这些丧气事了,你还是说说陈群公到底从秦朗那里听到了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懒得与那些闲人怄气。
“稍安勿躁,大师需知,陈群公自秦朗处得闻曹孟德之事,秦朗时年十三岁,舞勺之年尚为幼,但观秦朗生平可知其人早慧能藏拙,实大智若愚,不级加冠,但其言当可信。”
“外国有句谚语:孩童心上无尘埃。有些时候,小孩说的话反而更可信。“
“稚子不蒙尘,此言有理。”陈惠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紧接着便不再犹豫,直奔主题。
“荀彧荀文若公乃曹氏蒙学教习,与秦朗有师生之谊,荀公擅相面,观秦朗不凡,而彼时秦朗因假子之身常受欺凌,荀公怜惜多有照拂,故二人关系日渐亲近,而朗虽少年老成,然稚子之天性使然,与荀公独处常反平日沉默寡言之态,而陈荀两族同为颖川士族,自先祖陈寔公便交好,群公与荀公乃姻亲,二人之间自无话不说。忽一日,约曹孟德乌林战败,退回许都月余,荀公急帖招群公入府一叙,群公不以为意,轻车简从赴约。待入得荀府,未及见礼,便被荀公屏退左右牵着手腕直奔书房,入的书房,荀公却不言语,取出一信笺,投入群公怀中,转而带群公去往前厅,招来家妓,把酒言欢,席间谈笑自若,群公却一头雾水,乃至黄昏稀里糊涂回得府中。”
“入夜,群公于书房取出书信,展信一阅,方知荀公所惧。吾祖陈寔公所遇汉庭密谍之事群公一无所知,然曹孟德创‘校事’一职专司密谍之事群公却略知一二。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无帝王之名有帝王之实,忠于汉庭之人早预除之后快,曹感于人心不可测,故创‘校事’,隐于军中藏于民间,收罗听闻,查探诸事,专司查纠心怀不满者,乃曹氏鹰犬,然其神秘莫测,坊间不闻,以群公、荀公之高位亦仅窥之一二而已。”
“校事?我记得陈哥之前说过,华佗失踪的时候,曹操就是派出这个什么校事去查的,我以为是捕快,没想到是曹操的间谍。”
“校事与摸金校尉、虎丘中郎将同为曹孟德首创,前魏虽灭,然此三者之事仍扑朔迷离,正史不载,野史混杂,难以勘破全貌,吾陈氏亦多加留意,只知晓曹孟德创此三者,非心血来潮,坊间所传:立校事探听天下专防刺杀,遣摸金挖坟取金以充军资、驻虎丘破山断脉护佑曹氏,某以为此言浅薄,此三者非各司一职,乃相辅相成,有其目的,某私下揣度,怕是与金匣卷轴所载有涉。”
“陈哥,你的意思,曹操为了查卷轴上记录的事情专门建立了三个秘密组织?你的脑洞也够可以的。”
”脑洞?何物?“
“脑洞就是.........嗨,说这个干嘛。陈哥,您还是接着说吧,怪我多嘴。”
陈惠不满,我也无可奈何,不懂就问是现代人的习惯,鬼知道为什么我问一次话题就拐一次。
“金匣卷轴曹孟德只得半卷而已,想知晓汉庭秘密,不派摸金校尉挖坟掘墓下地三尺查找,不派校事遍查天下如何可解得其心中疑惑?”
“半卷?为什么只有半卷?”
“莫要再多言,听吾从头说起。”
“好好,您说,您说。”
“荀公心中所记,乃此前一日秦朗与荀公对坐闲谈之时,朗所叙及昨夜偷闻一事。自乌林战败,曹孟德颇受打击,一改励精图治,月余内夜夜笙歌,狂醉烂饮,清醒之时无多,更下令建铜雀台,及至台成,曹孟德与群臣大宴,适逢曹植作《铜雀台赋》,曹闻之大悦,酒兴大发,是夜大醉,乃归杜氏。”
“大宴未尽,秦朗早已趁着众人大醉之时悄悄逃离,秦朗素不喜宴席之乐,自其父早亡,其母不得以委身曹操后,身为假子之秦朗难言寄人篱下之悲,故当日观曹植与其父之亲爱,心中难耐,便离席寻母。不想,至其母杜氏所居怡园不久,曹操便亦来。曹府规矩森严,诸子入蒙后便需另居他处,每月见母之日亦有限制,而秦朗探母若被曹孟德遇见,难免惩罚。故其母杜氏,情急之下,将秦朗藏于衣柜内,不想秦朗得闻曹孟德酒后之言。”
“曹操说了什么?”正戏来了,有些迫不及待。
“当夜,曹大醉,或其子曹植所作《铜雀台赋》深得其心,曹不同往常,竟不急着与杜氏同床,反而一言一语攀谈起来。也不知杜氏逶迤中说道何事,曹忽然大发感慨,言道‘想吾当年,为匡扶汉室,单刀行刺奸宦张让,不想竟有奇遇,不曾想吾曹某人亦天选之子,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汉庭宝书之功’。杜氏闻言,亦觉惊讶便顺着问下去,曹谈性大发,便将当日所遇一五一十详详细细说来。“
不等我催促,陈惠便立刻说道:”曹孟德言‘一日,吾与刘玄德把酒论天下之事,悲及汉室将亡于奸宦之手,慷慨之间忽生杀宦官以清君侧之念头,可惜刘玄德无胆,吾曹孟德一怒之下,便提刀直奔中常侍张让府邸而去,及至张让府门,见甲士守门盔明甲亮,刀光闪闪,酒意顿消,然吾不愿就此罢手,实不愿被刘玄德取笑,便硬着头皮,转而围着张让府转圜,待到后院院墙外,攀着伸出墙外之树枝翻入让府。张让敛财无数,所造府邸堪比皇宫,吾七转八转便失了方向,转了半天日近正午,已生明悟恐今日将难逃一劫,便索性放胆妄为,不再隐藏行踪,沿着长廊大路大步前行,片刻后不知怎地便到了一处偏僻院落,口渴难耐下,便推门进入,竟未顾及此院落独门独户与张让府邸内其余房舍皆大不相同。待吾入得,始察觉异常,此院落不见一草一木,院墙皆石砌,院内亦青石铺就,一独屋,无牌无匾亦无窗,只一门,不落锁,门着厚漆,院中一水井,四角皆有石瓮,内盛水,满将溢,吾心下好奇,便向石屋走去,轻推门,竟自开,好奇之下,索性推门而入,却只见昏暗的石室内似乎堆满古拙铜器、卷轴典籍,沿墙铺满整件石室,正中,一书案后一人正就着烛台,专心看一纸卷,及吾立于门口,那人才抬头看来。石室内光不投入,只那盏烛台处亮如白昼,吾不想此间有人,一愣之后便抢在那人之前将室门一脚踢闭,转身冲向那人,吾恐其呼喊,引来旁人,便全力冲去,到得身旁奋脚一踹,将那人踢了个狗啃泥,进而抽出随身宝刀,抬手一指,抵住那人咽喉。那人倒也聪明,见失先机,便不做挣扎。吾此时方才将心落了一般,便就着烛光,查看那人,这一看却惊讶,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吾欲行刺之人中常侍张让是也。吾心中狂喜,便欲一刀而快意,却不想此时张让竟无惧意,反而低声送来一语。“
“张让说什么了?”可恶,陈惠这货越来越不厚道了,总是关键时刻大喘气。
“’曹家小郎,尔欲弃长生不老术乎?‘吾闻言,浑身一震,停下了刀锋,不解地看向他,却见张让幽幽一笑,抬手指向书案,吾惊疑不定,片刻后终究收了宝刀,转向书案。定睛一看,只见书案上铺就一卷精细白纸,光泽如玉,烛灯之下竟隐隐射来光华,再细看,却见纸上密密麻麻铺满文字,吾渐感好奇,抵近一观,却见其字规整如棋子,大小一般无二,不似所知书体,非篆非隶,却又似相识,一时间竟然愣在当下。而张让此时又言道‘此乃天书,坎破此书,便得天道,可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张让的胃口不小啊。”现代人被科学浸泡过的脑袋一听到长生不老之类的话题,第一反应通常都是觉得荒唐可笑,所以我听到这里脸上不由得挂出了戏谑的表情,而陈惠看到我的样子却一愣,仿佛忽然想到什么事情,但他随即换副正常表情,而我竟然一无所觉,只是专心听他继续说道:“曹孟德闻言,伸手要取那书案上卷轴,神思恍惚中,张让突然一跃而起,迅即跑向门口,等到曹孟德察觉,已然晚矣,只来得及将书案上卷轴胡乱塞入怀中,便提刀追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
“张让出得石室,便呼喊招来仆役门客数十人将曹孟德团团围住,如此危局,曹情急之下扯出怀中卷轴,当着张让面,取出火折便要点燃,张让惊呼不可,忙令众人退下,然围捕之人立功心切,竟不顾张让喝止,仍跃跃欲试,曹孟德心知在劫难逃,便横下一条心,将卷轴点燃,张让见火起,癫狂中狂呼’吾之书、吾之书‘,众人见张让发狂这才止住脚步,曹孟德瞅准时机,夺来一支大戟,一阵乱舞,竟杀至院墙,卫士无人敢近前,最终,目送曹孟德翻墙逃脱。“
“这么说卷轴还是烧了?”听完整个故事,我的心情很不好,原本指望找到卷轴查清谜团,却想不到结局是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都成灰了我还怎么查,这不折腾人吗?
“人言曹孟德狡诈如狐,他怎会将’长生不老书‘付之一炬?”看我懊恼不已,陈惠却无耻地反驳了我,然后用高傲淡定的语气说道:“曹孟德只扯出半卷,另外半卷依然藏在他怀里。”
“这个混蛋!”我听到这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