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着清儿哭泣。她悲痛于她即将消亡的祖国,我悲痛我深爱的男人和他的江山。在他最需要我给他精神上支撑的时候,我却没有在他的身旁。
想到这里,我更加心伤如刀绞。忽然就对赵光义心生恨意,若不是他掳了我,南唐又何至如此之快的消亡。
李煜何以独自承受失去一切的痛苦,暗自饮泣!
赵光义再来时,我狠狠的捶打他的胸膛,不是撒娇的无力,而是拳落有声。他默默的承受着,待我筋疲力尽时住了手,他才开口说了话。
“你都知道了?”
“我恨你,恨你拆散我与李煜。不要我此时陪在他的身边,他需要我。”我对着他大吼。
他看着我,眼睛微红:“我也需要你。”
“你有没有我都一样,可是李煜不一样,他不一样。”我嘶声力竭的吼叫,像一个疯子。
赵光义没有再做声,落寂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忧伤的说:“有的人把悲伤露表,而有的人是暗藏于心。”
“我不想听。”我捂着耳朵拼命的叫喊。
他凄然的笑,悲伤的看着我。
突然,我跌跪在他的面前,拉着他的手哀求:“你若真的爱我,就放我回金陵。光义,放我回去。”
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浑身一颤,笑容却更心伤。我第一次叫他名字,只是为了让他成全我与另一个男人的相聚。
“我已放手过一次,不想再放第二次。”他忽然硬了语气,收起他的悲伤说,“让你与他成亲,已是我犯下的第二次错误,所以也不会再犯第三次错。”
第一次应是失约之错吧。既是错,又岂能再挽回。
我深感绝望,几乎趴在了地上,悲恫的哭着,全身颤抖不已。他也跪在地上,来扶我的肩。
“不要恨我,薇薇。”他说。
“告诉我,发生了哪些战役。”我目光空洞的看着他的脸。
这一次,他没有再隐瞒。
“池州、铜陵、芜湖、当涂等城已攻破。我军已成功渡江,占领采石矶。”他平静的说着,像是在背书,“接下来会攻占鄂州、新寨等城,直至围攻金陵。”
我除了凄笑,已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先前,我做的一切都变成了无用功。可是,振作了的南唐怎么会如此轻易兵败如山倒,着实让人难以置信。就算没有我的预测,也能与宋军抵抗。
“为什么,战败如此迅速。”我喃喃的问。
“李煜因为你的失踪,已心思恍惚,无心战事,将兵权都交于了皇甫继勋。”
我突然失声大笑。皇甫继勋,那个庸臣呀。我以为我能留在李煜的身边,还来不及告诉他,用不得皇甫继勋。可是赵光义掳走了我,一切又都顺应了历史。
他果真在战事与精神上摧倒了李煜。他那一招,如刺南唐心脉,回天乏力。眼前的男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智谋。
做皇帝,他会比李煜优秀,比他成功。虽然他也不是历史上的什么能君。
“薇薇。”我的失笑让赵光义惶恐,他执着我的肩,轻晃着我。
我泪流满面,神情哀绝。南唐,本是一个距我千年之远的朝代,与我毫无干系。只因为李煜,它与我息息相关,它如我的故国般亲切。
国将消亡,汝心堪宁?
日后,我不再央求赵光义放我回金陵。只是我问起战事,他都会毫不隐瞒的告诉我。
公元974年十二月初四,南唐兵败常州。
十二月初六,南唐兵败白鹭洲。
十二月二十日,吴越军队攻下了利城寨。
二十三日,兵败新林港口。
江宁(金陵)开始戒严,李煜下令停止使用开宝纪年,公家私人记年只称“甲戌岁”。
……
宋军节节胜利。那些偏离了历史轨迹的脚步再度与历史重合,丝毫不差。
我迷惑,神情木然。对宋军的捷报频传也无动于衷似的面无表情。
我只是在想,我与李煜就要见面了。
这见面,换来的是南唐的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