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影醒来的时候安安静静的躺在清源街三十二号的家里的大床上,她更平静的睁开眼。周围有些细小的可以忽略掉的噪音,她也不理会,就伸开四肢放松自己,摆的大字把她显得纤长又孤独她也真的觉得孤独。
可以忘掉是件多快乐的事情啊,可是偏偏在她做了很多莫名的事之后才记起她是谁。
仿佛一场梦,一场自编自导自演的梦境,她看不透现实,可是全部的完完整整的记忆涌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又像是真的,真的在经历,因为记忆太多太清晰,就感觉无时无刻都在经历一样。
她神情迷茫涣散又变的清晰然后接着涣散,像是被包在坚硬的茧里,撕不开,它柔软的几乎无法感知,却坚硬的一步不放,越缠越紧是人窒息、麻木、死亡。
她调转了个身感觉不舒服,又翻了过来,左右翻滚就是找不到原来那种让她舒服的感觉了,像是被看不见的引线一根根勾住重要的神经一般她总有种颓丧从心中汩汩涌出。
听到了周影醒来的声音,魏余林冲了进来,荼蘼的残魂还没有回归本体,他控制魏余林的意识就总需要休息一段时间。魏余林看着越来越不听话的身体以及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诡异事件,他觉得该讨好一下眼前这个看似不好惹其实是个总容易心软的女人了,恰好这段时间他做点吃的等周影醒来就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他走到门口隔着没关严的门缝便看见周影翻来覆去,严重的情绪也多的解读不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
他犹豫着该叫她什么才能讨好一下,半天也没挑到合适的就什么也没叫:“……要不要吃东西,我刚做好的。”
周影本就烦躁不已,想起是这个人逼着她记起的一切,以及所有往事,还有第三次逼婚,她突然就忍不住爆发了。
“滚远点!我不想理你。”
其实她每次发脾气面对的都是魏余林,可是她不知道,魏余林也不知道她有对他好过,连荼蘼也不知道她对他发过脾气,如此依赖便一直相安无事。
“我……你怎么了?睡了那么久,现在起来活动活动也好啊。”
“别管我,我现在谁也不想见,你之前逼得那么紧,我现在有点嫌烦,你让我冷静冷静。”周影拉开被子钻了进去,一点也不想理这个世界。
魏余林没有再说话轻轻关上门。
他把做好的饭菜就都到了,坐在窗前看这那束被扔在角落里的黑菊,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眉角隐隐抽痛,在把周影从那个鬼地方弄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磕破了,可是竟没有流血。
他这才想起来找个镜子看一看,这一看他就发现了古怪,并且为这份古怪补充了充足的解释理由。
他的伤口被一股青线缠绕着缝好了。
缝针?并没有啊,为什么会被缝起来?周影做的?并没有。
按照他往常的经验推理他应该是在那段没有意识的恐怖时间发生的。没错又是那个没有记忆的时间点,并且无法用科学推理出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那一身伤和醒来来到的奇怪地方告诉他自己得的怪病很危险。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年前他迷失在老家的山里,醒来之后就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事,看香说是缠上了惹不起的大鬼大神,然后就把那位算命先生吓跑了,因为他在那瞬间突然就睡着了,醒来之后就发生了一些他父母不愿意提及的事。
他当时很害怕,就连往日的好友都躲着他看精神病一般的躲着。
自那之后他就不怎么和别人说话了。
桌上的香灰落了一层,没人理会。他和周影之间仿佛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像是关系变的很重要了,可是并没有很亲密。
周影就看着不远的路灯,现在还是白天那路灯却亮了,昏黄的光在自然光下竟然有些发黑,黑暗中正好放着一碰黑菊,然后多了一块鬼晶,便有小鬼争先恐后的把它抢着送到周影家门口,然后那个完成的小鬼,便被鬼晶滋润的变的强大了许多。
树上蝉鸣不断,似乎还有河畔蛙唱。
明明天还很亮,甚至算作正午,只是天有些阴,看的不清,可是怎么不远处的梧桐上就长出来月亮呢?
然后她就看见天边有星星一闪一闪,想在飞动,又像萤虫舞过,总是在跳跃,银河般多彩,星辰混乱,月亮也越来越清晰,而天光则越来越沉。
她困了,想沉沉的睡而不在起,她在人间,早以记不清又记起的那段往事终于在天边走来一个人时领悟了。人间明明有那么多琐事勾连着让人记忆,一拉便排山倒海涌来,可是人间烟火总迷人眼,车水马龙,总乱人心。多了琐事,便把那个心里人压在了密密麻麻的云烟里,淡了,看不清了。
自诩人间多情,想来却是个个无意,有意的都留给了喜欢,而不喜欢的,便是碎石,踩在脚下硌脚,把在手里膈应。可石子何错?
周影回味着嘴里的肉味,竟是一觉到了天亮,不知是不是好梦。
是,有心里人入梦。不是,心里人不能是舌尖肉,只能想想,不能尝尝。
甜腻腻的梦境里,有什么在抽离,她只能在模模糊糊的血影中看到一个人,他嘶吼着……
突然被脖颈处的刺痛惊醒,那痛太熟悉了,熟悉到她那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什么,可是在那样破败的梦里,却陌生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扭曲的,支离的情感在心口翻滚,痛苦压抑着腥咸挤出口腔……
“咳咳!”醒了。
发着呆,看见桌前花朵凋了,一捧黑瓣如墨,在杂乱的桌上图画,像是写了一首伤春悲秋的句子。她看不懂,只觉得生厌。
观死镜:“你还真是心大啊!还能睡着。”
周影按着抽痛的脖子,那上面如纹身一般密密地印着符文将她的法力禁锢在身体里。
“不然还要等死吗?”
“有些东西你应该看完之后在决定要不要做你的好梦。”
“……”
周影从腰间抽出观死镜。
上面便见自己一身婚嫁吉服着身,钗钿礼衣,铅粉施面,唇色娇红,眉毛被勾勒的恰到好处如腊梅枝,偏偏额心一点腊梅花钿,更像是梅开枝头。本是娇媚绰约,只因迷梦刚醒看到这样的自己,只感觉脸涂的像个新死的鬼。
“我中邪了!”
观死镜:“……”
周影看看身上依旧是一身黑衣,长舒一口气又回头看看,也确定不是什么鬼怪捉弄:“你整我?”
“我没有。”
“那这什么呀?跟鬼似的!”周影左右晃晃照着镜子来回打量丝毫不觉得漂亮,反而觉得喜庆之余还添了一丝丧气,眼睛里也水汪汪的要落下泪来。
终于周影似乎知道她该走向哪里了,她还没有把自己拼凑完整,她还需要找准那个方向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