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成家升腾起熊熊大火,并且迅速往两侧邻居家蔓延开去……红雀城中不少人家住的还是茅草屋,屋顶只要落上几个火星,马上就着,雀国又常年风大,还是半夜……
仅仅两刻之后,小半个红雀城就都淹没在了火海中,处处是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尖叫声、小孩儿的哭声,火势已经很难靠人扑灭了。
而此时的苏七和阿喀丽正行走在地下的鼠洞中,苏七也终于见到了所谓的宣鼠,其实就是采奚哉土时候见过的那种粉毛鼠,被雀国人称为宣鼠。
而且这鼠居然能长得如猪一般大,他看见的最大的一只,估计足有二百斤,见人就想逃,却又十分笨拙,似乎并不难抓。
地下的鼠洞几乎都是宣鼠挖出来的,四通八达,如同一个迷宫,阿喀丽却很熟,她说她每个月都要下来一到两次捕捉宣鼠,捉到的宣鼠一部分供孔成食用,另一部分拿去卖了。
鼠洞中也几乎见不到人,偶尔见到两个,也是忙着捕鼠,都没多看他们一眼。
阿喀丽说捕鼠一般在上午,那时候是宣鼠睡觉的时间,最容易捕。相反夜里最难捕,所以很少有人夜里下来捕鼠。而且下来捕鼠的都是各家的奴隶,都忙着赶紧捕了鼠好回去交差,并不会多管闲事。
苏七刚刚重伤,体力不济,时常要停下吃点随身带着的雀薯饼、喝几口水。后来他发现,休息的时候打坐运一番功,从那截骨头里吸些土元气,远比吃喝更管用,而且似乎对他的伤势也有好处,打坐四五回之后,他的手臂已经不觉得疼了。
在地下也无日夜,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岔道越来越少。当他们从一处透着天光的鼠洞钻出来,重新看到天空的时候,已置身于一处荒郊野外的稀疏树林间,夕阳西斜。
阿喀丽说这里是红雀城西边大约四十里的地方,继续往西一百多里,就是明墟峡,穿过三百多里长的明墟峡,那边就是宣国——其实只要穿过一百里。
三百里明墟峡,两头开口大,都有六七十里宽,向中间却逐渐收窄,在距离东口一百多里的地方,有六七里长的一段,不足一里宽,两侧都是悬崖峭壁。
宣、雀两国就都很有默契的选定了此处作为边界,各自设置关隘守卫,而且双方的关口都叫明墟关,所以明墟峡西边二百里已经属于宣国。
虽然周围明墟山中也有些小路可以绕过去,可曲折蜿蜒,足有千里长,沿途尽是高山深谷,常有毒蛇猛兽出没,不认识路的人走进去,不是被困死,就是被猛兽吃了,只有成群结队去大宣境内打劫的雀匪才敢走。
所以他们只有走明墟峡这一条路。
两人昼伏夜行,又尽捡着偏僻小路走,三天之后进入了明墟峡东口,又躲躲藏藏在峡中走了两天,天色擦黑,来到距离两国界关只有二十多里的地方。
此处峡谷也只有六七里宽了,中间一条大道,两侧是大片缓坡,缓坡之外就是高耸入云的陡崖峭壁。因日落闭关,两人就在缓坡上的草丛中躲了一夜。
隔日一早,坐在坡上草丛中,看着坡下缓缓走过的一支商队,再看看远处逐渐收窄的峡谷,以及已经依稀可见的关隘。苏七心想,赛罕哥现在应该正在大肆搜捕他,此处关隘肯定是严防死守,他二人如果就这么走过去,又没有合理的通关理由,必然惹人生疑,几乎等于是自投罗网,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混入某支商队中蒙混过去。
打定主意,他就把这番思量和阿喀丽说了,又掏出身上的几两散碎银子,分一半给阿喀丽一半,道:“咱俩一个宣人、一个雀人,无论混进宣国商队还是雀国商队,都有些麻烦,得分开走。你带着这钱,找一支雀国商队,想办法混进去。我想办法混进一支宣国商队,咱们在大宣城关下再见。”
阿喀丽答应着,收起银子,苏七又道:“你先下坡去等候路过的雀国商队吧,等你走了,我再下去。”
阿喀丽道:“你先走吧,我要知道你过关了,我才能过去。”
苏七摇摇头:“如果咱俩都能顺利过去,谁先谁后没区别。但就怕万一,他们搜捕的主要是我,所以你更容易过关。我先走的话,一旦被抓到,他们就会警惕起来,你要再过去就难了。你我夫妻不能都被抓住,至少得有一人回去报信。”
他说着,又将别在腰带上的短剑取下递给阿喀丽:“这口剑是我师兄张恪送我的,你带在身上,过关之后,在大宣城关下等我三日。三日后我如果还没到,你就去孙祖山下句徕镇句徕居找我师兄,以此剑为凭,他自然会信你的话。我师兄和我情同兄弟,必会设法救我。”
阿喀丽接剑在手,眼睛一红,眼泪夺眶而出,跪下拜道:“夫君珍重,我在宣国等你。”
两人虽然相识才不过几日,可这几日几乎时时刻刻都是生死与共关头,相互扶持,情义早已远超很多白首夫妻。
一时苏七也是鼻子泛酸,也跪下拜道:“娘子珍重。”
第二日时分,苏七才总算等到了一支九人的宣国珠宝商队,他和东家商量好,给二两银子,让他以学徒身份混在商队中,一起过关。
商队来到雀国的城关,透过城门洞,已经清晰可见西边四五里外的大宣城关,甚至还能依稀看到城头飘着的黑色大宣旗,以及城关下的几个人影,其中应该就有阿喀丽。
守关雀兵上来查验商队的通关文书,苏七忽然看见前面的商队东家伸手指向他,用雀语和雀兵说着什么。
目光相接,东家脸上露出一个冷笑。
苏七刚意识到不妙,那个雀兵就冲着一个方向大喊了两句,就有四五个原本坐在草垛上说笑的雀兵站起来,往这边走过来。其中一个,看着有几分像是那晚上押解他去孔成家的两个人之一。
他转身往回狂奔,刚跑出十多步,身后就响起了马蹄声。
跑出不到三十丈,背后“忽”一声风响,一根棍子重重抽在他背上,他往前栽了出去,头破血流,还不等再爬起来,已经被几个人按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