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傍晚时分,五方山内山半山腰一处山崖上,张恪和郦巧儿并肩而立,看着崖下。
崖高七八丈,崖下是一块还算平缓的山坡,林木茂密,一群十五人正好行到林中,都是身着青色镶黑边道袍的茂丰门人,多是十七八岁年纪,也有大的看上去至少有三十岁了,但走在最前边领头的却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也就十岁出头模样。
郦巧儿道:“这小娃应该就是秦晓懒吧,小妹神念能探查到她身上,可怎么竟看不出半点有修为的样子,恪兄你可看得出来?”
张恪摇摇头:“看不出来,这看上去就是个寻常小娃,若在山外碰上,我根本想不到她是秦晓懒,都想不到她是个修道之人。”
“莫非也是像恪兄你一样,身上带了某样遮掩气息的法器?”郦巧儿道。
“有可能,不过似乎没道理啊。”张恪道:“我遮掩气息,是因为我五行齐修,违反了门规,怕被人发觉。可这小丫头,在这山里任谁见到都晓得她是谁,自然也就晓得她的修为境界了,还有什么可遮掩的呢。”
他正说着,秦晓懒就停下脚步,仰起了头来,一张粉嘟嘟、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两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一停下脚步,其他茂丰门人自然也都跟着停了下来,仰头看向二人。
看了片刻,秦晓懒抬手指着崖上,对身旁一个二十五六的男子道:“林师兄,左边那位师姐是二境气民,厚德功刚进二境不久。那位师兄身上有阻挡神念的法器,我看不出来修为。”
山间静寂,只有风穿林声,彼此相距又不远,她这几句话清楚的传到了崖上二人耳中,也是还带着些稚气童音,却似乎没有丝毫喜恶,只是单单的陈述。
林师兄对着崖上二人道:“二位居高临下,不知在看什么?”
张恪道:“我们恰好途径此处,见到诸位茂丰门师兄,久闻秦晓懒大名,所以驻足一观,冒昧了。”
“这位便是秦师妹。”林师兄一指身旁秦晓懒,又道:“二位不妨下来一叙?”
张恪还没吭声,郦巧儿就笑道:“不必、不必、我们就是看看,你们人多我们人少,还是离远些,各走各的好。”
林师兄道:“此处多是三等幻兽,四等的也偶尔有见,能到此处的五门弟子,都成群结队,少则七八人,多则十余人,你们却仅仅两人,看来这位不愿显露修为的师兄,定然身负惊人艺业了。莫非是厚德门的三境张恪?”
“哈哈,想不到我也成个有名之人了。”张恪笑道:“没错,我便是张恪。”
“果然是张师兄,在下林良有礼了。”林师兄拱了拱手,又道:“既然二位不愿下来,那咱们就此别过,愿二位往上一路顺利。”
“同愿。”
张恪拱手还了个礼,茂丰门一众人就继续往前行去,可刚走出五六步,斜前方林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就有更多惊叫声响起。而且声音一声比一声近,似乎是有一群人向他们冲过来了。
走在最前边的秦晓懒停下了脚步,紧跟在她身边的林师兄也停步一抬手,后面的一众茂丰门人就全都停下了。
秦晓懒道:“是上善门的人,一共十一人……十人了,正被一只四等金行幻兽追赶,往这边逃来,最近的距此还有约七十步。”
她的声音语气还是那样,无喜无忧,单单的陈述事实。
林良随即转头对身后众人道:“上善门的人被幻兽追赶而来,大家聚拢、留心,他们若不招惹咱们,咱们也别多事。”
他话说完,片刻工夫,十多个茂丰门弟子就都围到一处,背靠背聚成一圈,秦晓懒和林良站在最前头,看着那个方向。
过了片刻,那头林中就冲出来了四五个身着黑底白边袍服的上善门人,后头还有人跟着陆续跑出来。
林良大声喊道:“茂丰门人在此,上善门诸位师兄师姐请勿靠近!”
上善门人本就在四散奔逃,又看到一大群茂丰门人聚在一起,再有这一声喊,哪里还敢靠近,果然都往旁边林中跑了。而在他们后边,紧追而来一只斑斓大虎。
张恪站在山崖上,神念投去,这大虎显然是四等,周身萦绕着浓浓的金行元气,心中不由得暗自好奇,秦晓懒以及一众茂丰门人打算怎么对付这只幻兽——四等金行,对于他们等于五等了,秦晓懒也仅仅四境气民而已。
然而他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茂丰门其余人快速后退,秦晓懒一个人迎着老虎跑了上去。老虎来势极快,眨眼就到了秦晓懒面前,然后却对它视而不见,就要奔着她后面的人扑去。
一人一虎直接迎面撞在一起,然而就像老虎不存在似的,秦晓懒不受半点阻碍,径直就从老虎身上穿过,手一伸,就把贴在老虎腹部的符记取到手中,老虎扑闪一下就没了!
崖上的张恪和郦巧儿都看得目瞪口呆,同时想到了前日那只真狼和幻狼相遇的情形。
郦巧儿愣愣的道:“这……这算怎么回事啊?她带了个某种宝物吧,这些幻兽的幻术对她一点用没有,难怪她身上一点修为气息都没有,这不等于作弊耍赖吗?”
张恪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不太可能,我头上这根墨玉发簪能抵挡幻术、神念,出自人仙之手。秦晓懒她师父刘老祖也是人仙,拿出来的东西想来不会比我这发簪好到哪儿去。我虽然能一眼看破幻兽的破绽,可它们也是能发现我、会攻击我的,和秦晓懒这情形完全不同。”
“那她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也许和她的道体有关吧。”
说话间,就见一众茂丰门人已经又往山上走去了,两人也不再多做停留,寻路继续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