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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林庭花影伴风吟

月度银墙,花影迷离。

客栈的庭院中。皓轩长身玉立于一棵在夜色中飘香的桂花树下,痴痴地望着那印在窗纸上的倩影。

暖黄色的光影轻轻摇曳着,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儿,显得那般瘦弱,又那般倔强。

远处树林中传来声声鸟鸣。皓轩望着花好仿佛一阵风儿就能吹散的羸弱身影,心疼而无奈地摇摇头,轻叹道:

“林庭花影伴风吟,

困苦楼头明月魂。

鸣禽夜语声应婉,

莫使佳人榻上颦。”

???

一场逼婚风波过后,纳兰府重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虽然月朗在家时也极少同玉茹言语。但至少还有那样一个身影,在灯下读书,花前抚琴。

如今那人不知身在何处,这日子着实孤冷得让人心里发慌。

实在受不住月蕊轩中的触景伤情,玉茹决定一个人去花园中散散步。

秋日的花园,无繁花蝶舞,处处透着荒芜。玉茹缓步行在铺着零星黄叶的长廊里,忽而远远地看见纳兰月辉同纳兰恒硕自长廊那头走过来。

玉茹只觉心绪一乱,下意识地躲到一根朱漆柱子后面。不知从何时起,她见到月辉竟比见到月朗还要慌乱……

“好男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纳兰恒硕一边信步向前走着,一边语重心长地对身旁的纳兰月辉道。

“阿玛。”月辉似是一惊,侧头探寻着望向纳兰恒硕。

“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定心了。”纳兰恒硕说着,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古往今来,儿女的婚姻,都是为人父母者心中的头等大事。为了捋顺儿女的姻缘线,多少父亲累弯了腰,操碎了心……

“昨儿富察大人向我暗示,有意将他家二小姐嫁于你为妻。”纳兰恒硕说着,轻轻拍了拍月辉的肩膀,“你大哥的婚事,已成乱麻,阿玛不能再耽误了你啊。”

“阿玛,辉儿……”纳兰月辉似要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忽然落到了柱子后面玉茹头上的珠钗上……

见月辉发现了自己,玉茹连忙缩回头,心突突跳地用帕子捂住胸口。

一阵凉风拂过,玉茹咬唇望着纳兰父子俩渐行渐远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眯起美丽的双眼……

???

这日,秋高气爽。富察大人带着妻女来到纳兰府。

两家的福晋许久未见,聊得分外愉快。而富察纤羽,也不似平日那般文静,而要拉着月然陪自己去花园中拾落叶。

“又不是落花,落叶有什么好捡的?”嘴上虽这样嘟囔着,但月然还是乖乖地和纤羽一起来到了纳兰府的花园中。这些日子,也是把她闷坏了。

说是拾落叶,纤羽却心如小鹿地,悄悄寻觅着某人的身影。

只是,不见那心心念念的男子,却有一个婷婷袅袅的女子,在纤羽的视线里越走越近。

“格格万福金安。”纤羽走上前两步,规矩地冲玉茹格格福身请安。

“富察小姐,许久不见,可安好?”玉茹看着纤羽,微笑着问道。

“谢格格挂念,纤羽,一切都好。”纤羽温顺地说着,嘴角漾起一抹羞涩的笑意。

“难得来纳兰府一趟,去我那儿坐坐吧。”玉茹看着纤羽,似是轻描淡写地道,“额驸不在京里,我一个人,也是闷得慌啊。”

“好。”纤羽轻点点头,不知玉茹意欲何为。

月然、纤羽随玉茹格格来到月蕊轩。花厅中,丫鬟们早已备好了精致的糕点与上好的水果。

“你们俩先聊,我去我哥书房找本书。”看着物是人非的月蕊轩,月然忽觉心中一阵闷痛,轻轻欠了欠身,转身向纳兰月朗的书房走去。

“月然……”纤羽欲唤住月然,却被玉茹拉住了。

“算了,她就这样。”玉茹拉着纤羽坐到桌边,撇了撇嘴道。“嫁到这纳兰府,也没什么好的。小姑子也不好相处。”

“不会吧?月然妹妹,性子挺好的啊?”纤羽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地道。

“哎,那都是表象,纳兰府的日子,难过着呢。”玉茹说着,垂眸轻叹口气。

“那个,额驸可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格格怎会……”看着素来美丽高贵的玉茹格格眸中竟流露出忧伤惆怅,纤羽心内一紧,不由得微蹙娥眉。

“自古才子多沾惹。”玉茹说着,苦涩一笑,

“怎会……”纤羽想要安慰玉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亦听说了纳兰月朗私自离京的事。可对于其中的内情,却丝毫不知……

“哎,自己选的路,走错了又能如何。”玉茹说着,眼中闪出点点委屈的泪花,“咱们女人一世不易,若一颗痴心错付了人,可真是……”

“格格,您不要哭啊。”见玉茹竟委屈得落了泪,纤羽瞬时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哎,不说了,谁让我对他一往情深呢。”玉茹说着,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其实啊,月朗还算好的。纳兰家那位月辉公子,更是……”

“什么?”听到玉茹提及纳兰月辉,纤羽心内一颤,刚拿到手里的水果,咕噜噜滚落到地上。

“我听府里的下人说,那个月辉公子……”玉茹凑到纤羽耳旁,蹙着眉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纤羽红扑扑的小脸儿,如被泼了千年寒冰化成的冷水般,刹那雪白。

那个下午,富察小姐是红着眼眶随父母离开纳兰府的。至于两家大人已在心底盘算好的婚事,亦不了了之了……

???

思念,有深有浅。浅浅的思念,让人忽酸忽甜:而深深的思念,却令人肝肠寸断。

如血残阳透过浅蓝色的布帘儿洒进马车。车内,花好脸色潮红地倚在座位上,蹙眉轻揉着太阳穴。

“你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等下到了镇子里,咱们请个大夫瞧瞧吧。”看着花好难受的样子,皓轩心疼地道。此时此刻,他已不想再掩饰心中的关切,

“不必麻烦,我自己就是医女啊。”花好虚弱地笑笑,只觉得头晕得仿若置身云里雾里。

“医女病了,也要看大夫啊。”皓轩说着,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我就是乏了,歇息一下就好。”花好轻言轻语说着,垂眸抚了抚自己浑圆的小腹,“再说了,我如今,亦不敢乱服药啊……”

“可是……”看着花好凸出的腹部,皓轩心内一阵酸楚。辨不清是为她,还是为自己。

车轮突然压过一块石头,车身随之一阵剧烈的摇晃。

“这么烫?”皓轩下意识地抱住花好摇摇欲坠的身体,当耳垂触碰到她绯红的脸颊时,刹那俊眉深锁。

“我没事。”花好有些吃力地推开皓轩,章旁边挪了挪身子,无力地靠到芸儿身上。

暮色渐浓,马车稳稳停在一家客栈大门前。

皓轩不由分说地抱起花好,大步走下马车。橙色夕晖中,他的目光深邃得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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