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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我名唤夏想容,年十五。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的想容。

南国第一百三十七年,新皇南放登基。年二十七。

登基三日后,选秀纳妃,册立中宫提上日程。

我的父母只是一介布衣,本无资格参与皇家选秀,却因美貌,远近闻名,破例参选。

我心中是欢喜的,也是忐忑的。

一介平民的我,若是有幸入宫,将会是无上的荣宠与富贵。

我虽住在乡野,却也听过许多王上的事迹与威名,那是每个女子心中的英雄。

我也不例外。

虽我并未见过这个传闻中的王。

我随着众多女子一起,入王城参选。

和众多名门世家之女相比,琴棋书画,才情修养,我处处不如。

唯独容貌,略胜一筹,也正是这容貌,让我经过层层选拔,留了下来。

终于,我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王上。

风华月貌,仿佛清愁洗过一般。

如此的高高在上,如此的遥远不可及。

不知为何,我觉得,王上的眼,太过深邃,深邃的有些空洞。

我站在角落里,心中忐忑,如众多秀女一样,期待着,紧张着,并无特别之处。

我看到他的眼光从众人间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我这里,我心跳如雷,他的一个眼神已经让我紧张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使官唤我上前,问我姓名。

我上前参拜“民女夏想容。”

他看了我半响,我低垂着头,听到他说“云想衣裳........花想容。“

我心中一喜,我名字的由来正是此句。

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说”就她了,册立为后。”

我惊讶的抬起头,竟忘记场合礼仪的看向他,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惊喜来的太突然,我竟连谢恩都忘记了。

不止是我,所有人都呆住了。

我想过,若我有幸,能够入宫,顶多是一个最低的品阶,这还是幸运的情况下。

从未想过,王后之位,竟会许给毫无背景一介平民的我。

在使官的提醒下,我连忙谢恩,整个人恍如梦中,只有他的哪句“云想衣裳花想容。就她了,册立为后。”在我脑海中不断回放。

在众人不可置信、羡慕嫉妒的目光下,我随使官入住中宫。

奢华的宫殿,精致的生活,无数的随从,我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我不知道,是不是王上的婚礼与众不同。

我和王上的婚礼没有拜堂仪式,只有封后典礼的仪式。

看着王上端坐在上方,一身朝服,与往常并无差别,我心中奇怪,难道帝后大婚连红服也不穿吗?

我心中疑惑,却不敢质疑。

接过沉甸甸的后印,我幸福的无以复加,这几天,我一直恍若梦中。

谁能想到,曾经离我遥不可及的英雄,世人口中的君王,如今是我的夫君,与我并肩而立。

后来我才明白,不是没有拜堂,不是没有红妆,只是,他的拜堂红妆只允许给一人,那个他心中的人。

大婚当晚,我坐在榻上,等待着我的夫君,我脸色绯红,想到我即将和他成为这时间最亲密的人,我幸福的等待着。

王上并未成婚,也无妃嫔,现在,我是王上唯一的妻。

然,我等了一夜,他并没有来。

大婚第二天,王上御驾亲征。

我奔向城墙,只远远看到了大军的队伍。

竟一句话没有,他便走了吗?

我安慰自己,定是战事紧张,王上才会如此。

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不止是我的夫君,更是天下人的王上。我已是他的妻,我要替他看好宫中,贤良淑德,等他归来,我这样想着。

这一走,便是一年,一年后,我的夫君,一统天下,成为这世间最高的统治者。

而我,作为他的王后,将与他并肩这世间。

我无比自豪,无比期待。

然而,我错了。

他从未踏进我的宫中,我的关心,我的看望,也都被拒之门外。

我不明白,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检讨自己,提高涵养,学习琴棋书画,四书五经。

我将宫中的规矩礼仪牢记于心,与人为善,成为后宫乃至天下女子的典范。

然而,他还是没有多看我一眼。

有官员箴言,充盈后宫,延绵子嗣。

我心中钝痛,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但我还是会难过。

夏想容,你要大度,你是王后,你要母仪天下。

然,王上拒绝了,并不允许任何人再提及此事。

我心欢喜,王上,你的心中还是有我的,对吗?

我拿着准备好的糕点,前去探望,殿外空无一人,我心下奇怪,轻轻推开门。

空无一人的寝殿,我走到桌案前将糕点放下,正心中疑惑,我看到桌案上的一幅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绝色的女子,倾世而脱俗,鼻尖的一颗痣,仿佛点睛之笔,让人见之不忘。

我呆住了,心间仿佛有什么就要破土而出。

正看着,一双手将那幅画收了起来。

我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王上,惊慌不已,连忙请安。

王上看了眼桌案上的糕点,疏离的看着我“以后没有我的传召,不得前来。”

我心下一沉。

走到殿外,我忍不住转过身,从即将关上的门缝中,看到王上对着画像说着什么。

那样的神情,那样的王上,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终于明白,这才是他对爱的人有的样子。

不知是因为敏感,还是以前太过不敏感。

自看到那副画像后,仿佛打开了一个线头。

我开始经意或不经意的听到这个绝色女子的信息,虽然没有人提起她,可是,存在过必会留下痕迹。

南倾国,她的名字。

她是曾经闻名于天下的第一美人,她是王上还是太子时未过门的太子妃。也是王上追封的第一任王后。

我一直没想明白的,为什么王上会立我为后。

一开始,我欢喜的以为,王上是因为看中了我,可是,显然不是。

看着镜中我自己的容颜,我与那副画像上的女子,有三分相像。

想到那天他在人群中看到我,云想衣裳....花想容......

王上,你是透过我在想你心中的容颜吗?

只因我与她有三分相像,你便封我为后了吗?

我原引以为傲的容貌成了我心间的一根刺,每每看到我自己的脸,我就想到了她。

我开始讨厌照镜子。我不愿在我的脸上看到她的痕迹。

我不知道王上和南倾国之间是什么样的情感,

但她已经成为了过去,我才是王上的现在,不是吗?

如果可以选择,我会不会宁愿不知道南倾国的存在?我不知道。

因为知道了,她的痕迹越发明显起来。

每年的十月初十,王上都会罢朝三日,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而我知道,十月初十,是南倾国的生辰,也是忌辰。

我从未进过王上的寝殿,王上夜夜宿在那里,里面,有她的画像。

我做王后的第二年,我有了一个儿子,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和王上的儿子。

可是,只有我知道。

这孩子,是王上表亲的遗孤。

表亲在战场上牺牲,他的妻子身怀六甲,在生下孩子后离世。

王上将这孩子抱到我的面前,告诉我,他叫南容,将会我的儿子,南国的太子。

我不甘心。

我放下了我的羞耻心,在他的浴室,身穿薄纱,我想要成为他真正的妻子,生下我们两的孩子。

他却走了。

他对我说“我可以给你现在你拥有的一切,也可以随时收回。”

我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我再妄想得寸进尺,我便连在他身边的资格也没有了。

十年了,王上的后宫只有我一人,世人皆说,帝后情深,我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每次,听到这种羡慕和恭维,我都得体的笑着,仿佛自己真如世人口中所说的幸福无比。

心中却被刺的满是伤口。

王上薨逝那天,我抚摸上他的脸,这是我第一次离他如此的近。

我等了他十年,盼了他十年。

却只在他死后能如此靠近他。

王上,你可知道,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心悦你了。

南倾国,世上流传着各种她的传说,众说纷纭。

对于她的死,最为大家所认同的,是王上将南倾国作为棋子,用美人计杀了一统天下的劲敌北权王。

但是,我不信。

虽然我不知道当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离世了,但我知道,这样一个爱着她的男人,不会如此。

我羡慕也嫉妒这个从未谋面的女人。

我辅佐九岁的南容登基为帝,尊为太后。

可谁知道,八十五岁的我,仍是处子之身。

我只是王上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保国之稳定的一枚棋子。

十五岁那年,我荣华加身,从此尊荣富贵,王后十年,太后六十年,受万人敬仰。

我的家人因为我尽享荣华富贵,加官进爵,我的家族因为我而繁荣昌盛。

王上给我了他可以给我的一切,世上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切。

闭上双眼时,我也没有想明白,我这长长的一生,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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