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躲在落阳的怀中嚎啕大哭,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哪里有半点妖神的影子?
“那伤害你的人是谁?”落阳不觉竟对那人恨之入骨。
“你不要问。”女魃哭的悲恸,情绪也有些激动。她悲痛之中夹杂着恐惧,似乎不愿再提及那人。
他怜惜的看着她,不知道在她斑驳的记忆中,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痛楚。
女魃就这么躲在他的怀中,良久,良久……
落阳抚弄着她的紫色秀发,她楚楚可怜的顺势躺了下去,梨花带雨的枕在了他的膝上,她一双湿润的眸子情深款款的凝望着他,似有许多话要说,却始终不知从何说起。
半晌,女魃才道:“南疆有碧游宫,那里可以找到女娲石,你出去之后,一定要先去寻找女娲石,你身上的五行魂力越来越难以控制,即便是我也有些力不从心,没有女娲石,你体内的五行魂力会慢慢的蚕食你的真元,最终你会气竭而亡。”女魃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眨巴着一双眸子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喃喃道:“我不知道这太古符石会有这么强的魂力,真是害苦了你,我知道错了。”说完,便羞怯的垂下头去。
落阳微微一笑,道:“断龙石已经放下,如何能够出去?”
“我……”女魃怔怔的凝望着落阳,脑中不由千回百转。思虑良久,她才自乾坤腰带之中取出一面古镜,道:“相思古镜乃十二方神器之一,可以瞬间穿越地域,我便用它将你送出这古墓。”
“真的吗?”落阳不由激动万分,道:“你怎么不早说?”
女魃看着他欣喜地模样,心中不由掠过一丝的痛楚。
见她脸上闪过一丝的凄楚的颜色,落阳脸上的笑容也在一瞬间褪去,道:“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你要走了,我怎么能高兴的起来?”女魃幽怨的道。
“怎么?不一起走吗?”
女魃缓缓地摇摇头,道:“你自己走。”
“为什么?”
“一旦离开这里,我们终有一天会是敌人的,我宁愿留在这里。”女魃泪眼婆娑凝神看着他,啜泣道:“我不想与你为敌。”
落阳思忖半晌,才长叹一口气,道:“算了,外面也没什么好的,还是这古墓中来的安静,留在这里也不错。”
“没有女娲石你会死的!”女魃焦急的道,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管他什么女娲石,能活的几日便是几日,只是我死以后,又只留你一人孤孤单单的,怕到时你又要哭鼻子了。”
女魃闻听,心中更是不忍见他有任何闪失,于是收住喷涌的泪水,故作一副冷漠的模样,冷冷的道:“大男人怎么能只顾儿女情长?哪个女人不喜欢顶天立地的男人?别让我小看了你。”
落阳听了她的话,直感觉无地自容,深思良久,他苦笑道:“哈哈……我明白。”
“你不明白。”女魃心如刀绞的看着他,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道:“相思古镜在我的手里,我若是想你了,随时可以出去找你,你不要担心。”她将璇玑琴取出,放在落阳的面前,道:“这琴你权作防身之用,你带着它吧,不要让我放心不下。”
落阳抱着璇玑琴,眼神中满是难舍难分之情。
“我要送你走了。”她言语哽咽,索性转过了身去,不再看他。
她吞下划过嘴角的眼泪,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后,才如释重负的转回了身,“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不懂。”落阳摇头道。
女魃泪眼婆娑的凝望着落阳,凄苦的说道:“有些人,只一眼便已沦陷了,从此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说不出为什么,也许是前世早已约定,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妖女。”他轻喊。
“嗯。”她羞怯的应着。
两人一瞬不瞬的怔怔凝望,却不曾说一句话。
良久,女魃才道:“我要送你走了,你可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我不知道。”女魃苦笑:“或许会,或许不会。”
“哈哈。”落阳苦笑,“既然能够一起离开,为什么要留下来呢?你是在这里等他回来吧?你不敢离开这里片刻,无非是怕只一个转身便辜负了千年的等待,错过了一生痴守。”
“随便你怎么想吧。”女魃别过身去,双肩微微耸动,不再说一句话。
“既然心里住着一个你放不下的人,就不要再跟我说这些话了,这样会让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哼,”女魃不由发出一声冷笑。相思古镜泛起暖暖的黄色光芒,瞬间将落阳笼罩在光芒之下。临近别离,她终于忍不住抬眼望向落阳,见他孤零零的屹立在那里,女魃心中一紧,竟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
“自此后,我还能不能再看到他?还能不能如今日一般,与他这般亲热?”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对,至今日的惆怅惜别,女魃心中不由得如刀绞一般,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妖女,再见了,希望你能等到要等的人。”
“小哥哥,妖族是妖女的族类,日后请善待妖族。”
“嗯。”落阳点头。
相思古镜的黄色光芒一闪,他看到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潸然落下,落阳心中大恸,高声喊道:“妖女,他若不肯来找你,若你从此放下了他,你一定要来找我,我会听你的话去找女娲石,好好的活下去,我等你,请你也不要失约!”
女魃闻听,含泪扑哧一笑,道:“小哥哥,再见了。”
黄色光芒明灭之间,一道光束四散洇开,落阳的身影也终于随着光束消失不见。
落阳直感觉身体时而被挤压的欲要碎裂开来,时而似乎要被生生拉扯撕裂,好在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看时,发现自己竟身处百花丛中。
莹莹花瓣飘然而落,花香一波一波的涌来,不曾间歇。
飘飘洒洒的花瓣迎风而舞,落英缤纷,像天宫之中的仙女翩翩起舞。蝴蝶在花间振翅飞去,远远地落在花丛中、碧草间和那水天相接的地方。
他在溪边掬水而饮,放眼望去,不觉暗自神伤。上次因燕慈之事,前来碧游宫寻求牵机蛊的解药,皆是小蛮引路,如今小蛮不在,自己依旧不辨碧游宫的方向,无奈之下只得与人打听。
西边有采桑人,落阳急忙上前与向采桑人打听碧游宫的位置。
“此间为百花谷,一路西行,出了百花谷,便西南方向而去,行至二三十里,有大湖绵延数十里,名曰放逐渊,在湖心有一座竹造建筑,那便是碧游宫了,不过那里门规森严,是不允许男子进入的,若是强行闯入,便会有杀身之祸。”
“多谢。”
落阳辞别采桑人,一路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沿着花间阡陌又行数里,仍不见采桑人口中所说的放逐渊,再瞧路途,皆与小蛮指引的大相径庭,正自彷徨无计之时,突见迎面走来十几个手执长枪的人,落阳一阵高兴,快步向那一群人走去。
还未等落阳靠近,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快给我抓住这混蛋!”
于此同时,落阳也看到了那女子,正是姜聆心。
“啊?”落阳大惊,转身撒腿就要跑。
刚跑出去不远,落阳只觉双脚足有千钧之重,莫说健步如飞,便是走路都有些困难。
十几条身影转瞬间围拢上来,将落阳围在了中间。
姜聆心背着手,一脸冷笑的踱步来到落阳的面前,道:“你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旋即俏脸一沉,道:“给我拿下!”此刻,这美丽的女孩儿脸上遍布杀机。
这十几个人皆是女子,虽看上去都很年轻,但绝对无一弱者。落阳深知这一战已无法避免,只得先一步发起攻击。
断剑横扫,想要趁势跳出包围,可双腿就像被浇筑在地面上一般,无论如何也纵跃不起。落阳大惊,不由向双腿望去,一观之下,发现膝上环绕小龙一般的红色光晕,想必是什么控制仙术。
落阳料想自己是被封住了轻功,只要小龙一般的红色光晕散去,那仙法便是接触了,心中如是想着,一边与众人周旋,一边关注膝上环绕的红色光晕,可光晕刚一散去,还不等落阳反应,却又被人施展相同的仙术控制。
这十几个人配合的相当默契,根本不给落阳逃跑的时间。
一道道凌冽的罡风袭来,落阳在一杆杆长矛大枪的夹缝中寻找一线生机。
这十几个女子个个骁勇无匹,竟比男子毫不逊色,落阳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苦战半柱香的时间,落阳终于不敌,被一女子一矛点在肩胛之上,众人趁机上前,大枪长矛齐下,将落阳牢牢地压在了地上。
众人长枪叉住落阳,将他带到姜聆心的面前。
“原来你这混蛋就这两下子。”姜聆心冷笑道“寸步难行的滋味不好受吧?”
看着姜聆心冷笑的脸,落阳心中不由泛起悲凉滋味,眼前的姜聆心与初见时的她简直判若两人,那时的她看上去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儿,而此刻,从她的稚嫩的小脸蛋儿上,他隐约看到了杀戮之气。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落阳知道在劫难逃,只不过没想到终此一生,会死在一群女子的手里,想来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