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左奕涵缓缓取出一大坛子淡果酒来,入口微甜,余有后劲,这是按着自己在人界的口味来的,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酿,可仔细想了想,怕这种酒瘾子嫌不够辣喉咙,又连带着另外几坛全部拿出来,其实也琢磨着另外一个小算盘。
左奕涵不信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退几步讲,也不敢两手空空毫无实力地接下这个馅饼,二十九阶啊!这随时随地都能碰些比肩天地的大能,搞得左奕涵自己都有种能跟人家站在一样高度的错觉了,你别看这些修行人不出手也就普普通通的样子,就拿这座山来比喻,一样的再来十座,毫不夸张地将,中年人也不过一掌的事,可自己两年有余方才六阶,打倒棵壮实点的树尚且还要费上好些力气,还得认清实际。
这样的人被禁在这里,年龄都也许会是左奕涵的数十倍,怎么想都不是个善茬,所以空手套白狼的事就算了,赶紧给这厮灌醉了跑路就好,二十九阶又怎样,灌醉了左奕涵今日便能有上手刃二十九阶强者的名号!
中年人似乎并没有看穿左奕涵那点小九九,激动地搓手道:“你这样,本座可就不客气了!”
这个一口一个本座的中年人意念一动,这些酒纷纷就地浮起,封口一下解开,不管坛子大小,所有酒里皆取半拳,并在不同的法力团里,分别先后送进他的嘴中,中年人一张脸上变化不断,不说手法的话,这一点倒是挺对得上左奕涵胃口,有法力就用法力呗,修行人就该有修行人的方式,别整易则那一套。
只不过这话,左奕涵真的只能自己心里面想想罢了。
看得出左奕涵掏出的后几坛子酒很是满足中年人的预期,至少在左奕涵记忆里这些酒喉咙辣得刚好,又不呛,口感可以说很是上乘了。
“呼——”中年人面色微醺地长出一口气,可眼神却是异常地清醒,意识似乎也没有差到哪去,突然一把伸手将左奕涵拽过去,左奕涵本能的第一反应是想反抗的,但是没成功。
“来,小兄弟,今日以酒作誓,本座巴子尘禁于此第三百二十一年九十三日,约莫午时,二十九阶已参透初境,奈何气数已至,终日不得精进,机缘相遇,本座自甘为青门后脉续上一条机缘路!”
青门二字出来,左奕涵眼前突然浮现出一片茫茫无尽的青灰色草原,大风起兮。
好一个以酒作誓,这个青门前人,应该早就看出来这身白衣的来头,现在所谓的修为家当都给左奕涵,只怕到时候出去,一个小小云轩入门弟子,未必就能留住这身子宝贝,怕是还得尽数还给青门诸位仙人。
不都说大能十之八九能推演一番修行人的气运,未来左奕涵是否与青门扭在一起,没准这个青门前人先前其实已经模糊推演到那一步了,只不过并未开那张口,所以今日这事得有一半说是强买强卖。
搞不好,左奕涵就成了个帮忙带货的免费劳动力。
“来,开脉!”中年人话音刚落,还没等左奕涵应声准备,他自己帮左奕涵经脉周天给扩开了,那滋味,差点没让这个云轩半吊子掌门直接疼晕过去。
“本座就说嘛,小兄弟你这身体里确实奇怪啊!”中年人咂咂嘴,也没说奇怪在哪,右手起阵,一掌拍在左奕涵右肩上,无比雄浑的法力直接涌入左奕涵的身体,左奕涵一瞬间有种身体被法力直接给洗刷透明的感觉,整个人都放空了。
犹如塌陷至混沌的一角,天地日月,杂糅进身体。
说痛苦吧,他意识游离抓不牢身体,意识并不饱受煎熬,可说不痛苦吧,经脉疼痛的刺激随时冲刷着他的脑海。这个过程反复交替了半个时辰,中年人终于结束了自己的输送,望着奄奄一息的左奕涵,又开始了先前那副模样,摇头叹气。
毕竟不能说这个六阶废物吧,他这经脉强度和天赋乃是上上品,否则这么些浩瀚的法力哪个小修士的身板受得住,可你说他不废物吧,好歹是二十九阶强者的一生修为,如此忍着心里滴血地送出去,原本想着能受多少送多少,到全部进去,才走了四阶修为吗?
中年人身上难得的疲态,用力扶着膝盖站起身来,微微佝偻下腰板这一刻,尽显老态:“本座这翻云殿里可都是好东西,调养好了,自己进去吧,这些酒本座喝完也睡死了,本座至少在这世上传承未断。”
能白嫖搬东西自然是好事,可左奕涵现在真的不想翻身坐起来了,就这么躺着缓缓也挺好的。
巴子尘啊……左奕涵突然想到什么,轻轻侧头望着中年人的背影,用尽力气喊道:“还是谢过前辈!”
巴子尘咳嗽两声,似乎代表着回应。
这些修行人啊,活得还真是不够快活呢……左奕涵深吸进一口气,静静地仰面看着洞内漆黑的穹顶。你说三百多年的时间,静静地把自己锁在这里,就为了追求修行大道,不问世事,不问变迁,四界间的多少百味情长都不能细细品味,这样的追求是不是可敬可叹,却仍想说一句乏味乏味?
三百多年的岁月哦!左奕涵用力拍拍大腿,这些孤独也不能换与人消遣,在少将军看来,至少得是一国之兴亡,江湖之起跌,天下大势重新定义的时间。仙界三百年,人界一千二百年,左奕涵不敢想象那些活下三千年来的人,足以陪伴整个人界发展史的一个漫长岁月,时间推移中,懂得的东西越多,真的还能快乐吗?
左奕涵突然想到那个压在整个仙界头上的大殿士,那个人人口中一句姓方的修士,他不是一直喜欢独来独往吗?同是三千年前的人,还不像易则一样能挂着个家室,他快乐吗?
他应该不快乐吧。
不然怎会有大儒这么说:书生钻研,越发深刻,越发无奈。